20多年前周星驰有一部很有名的电影——《大话西游》，还记得孙悟空打开月光宝盒时所念的神秘咒语吗？那就是
“般若波罗蜜”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呢？这个“波罗蜜”可不是热带水果，这几个字实际上是古代印度语言的发音，它的含义是“到彼岸去”。什么叫“到彼岸去”呢？这其实是“大乘佛教”的一种主张。大乘佛教认为，人人都可以获得解脱，也就是“到达彼岸”。但这个“到彼岸”必须乘着车才能到达，也就是通过某种载体才能实现。实际上，“大乘佛教”中的“乘”字就是载体、乘用车的意思。
上一集我们谈的是降低精神熵，治疗“时代空心病”。为了让自己的精神到达高度有序的“彼岸”，也需要一些载体，比如投身于工作、爱，以及在生活的苦难中寻找意义感。这一集，我们来谈通过工作降低精神熵的一个重要方法——找到“心流”。
前一阵子综艺节目《脱口秀大会》很火，弹吉他的小伙子王勉讲过一个段子是生活中的逃避，说他早上通勤时宁愿把共享单车让给其他人骑，也不愿意按时上班，因为不想去公司改PPT。这虽然是种调侃，不过可能代表了很多人在工作中的状态。
工作占据了人生大部分的时间，工作时的自我感受也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影响了人的幸福感。在前面的内容中，我们用决策矩阵分析过对工作的选择，用正态分布模型解释过工作的收入，用哑铃模型讲解过在主要工作之外探索新的工作机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谈过一个话题，那就是对于工作的热情和兴趣。如果一个人在工作中体会不到任何乐趣，只是为了工资而不得不年复一年地做一件事，那么就很容易产生沮丧和无意义的感觉，这样就患上了空心病。
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种状态。现实中也有一些幸运儿，他们热爱工作，甚至会把工作看成生命中最有意思、也最有意义的事情。比如，你可能知道光的速度大致是每秒30万公里，光速是如此之快，以至于人们一直以来找不到方法测量。真正取得突破的是一个美国物理学家，名叫阿尔伯特.迈克尔逊。他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痴迷于测量光速这件事，后来成为芝加哥大学物理系的第一任系主任，在1907年更是一跃成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奖的美国人。有人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地去测光速，他的回答并不是“因为我想得诺贝尔奖”，而是：“因为太好玩儿了！”
这种幸福的工作状态，古今中外其实都有记载。比如孔子在《论语》中说：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在英语世界中也有一句类似的谚语，叫做
“Choose a job you love, and you will never have to work a day in yourlife”|“选一个你热爱的工作吧，从此就彻底摆脱了上班的辛苦！”
到了近代，开始有心理学家系统地研究这种对工作的痴迷和上瘾。这个心理学家跟迈克尔逊一样，同样也来自芝加哥大学。他是心理学系的系主任，名字是契克森米哈伊。听名字就知道他祖籍并不是美国，他跟博弈论的创始人冯诺依曼一样，老家都是匈牙利。老先生依然健在，今年已经86岁了。
契克森米哈伊提出了一个概念叫心流，英语是flow，用来描述这样的状态：人们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经常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忽略了对周边环境的感知，甚至忘了吃饭和睡觉。处于心流状态的人，日常生活的烦恼和忧虑好像潮水般退去，内心安宁而平和，就好像是波涛涌动的潮水退去后露出的平整的白沙滩。
心流状态大幅降低了精神熵，把原本散乱的注意力聚焦在一处，在心流中的人往往有非同寻常的生产力和创造性。
这让我想到物理学中的一个现象叫“超导”：当温度降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导体中的微观粒子不再像无头苍蝇那样杂乱无章地运动，而是变得协调一致，这时导体的电阻突然几乎变成零，从而产生了惊人的电流，这时这种看似普通的材料就化身成了“超导体”。而心流就好像是人的“精神超导”，这种现象大幅降低了精神的混乱度，实现极大的专注度。
心流的概念是契克森米哈伊教授在上个世纪70年代提出来的，它和马斯洛老先生在40年代提出的需求金字塔中的高层需求有着密切的联系。之前我们讲过，一个人如果患上了“空心病”，会觉得提不起精神，缺乏兴趣，一切都没有意义，这样自己本来的天赋和能力也难以得到发挥。而“心流”就是治疗“空心病”的最佳“精神填充物”。心流中的人好像成了“超导体”，个人能力被充分激发和释放，往往能产生惊人的工作效率。
打个比方，远洋航海的轮船如果能顺着洋流，就能航行更快。同样道理，一个人能找到心流，就能乘着这股强大的洪流更快地实现更大的成就，同时内心也体会到更高的充实感和成就感，这也就是马斯洛模型的最高层——自我实现。所以，心流让人更幸福。
心流虽然有这些好处，但是实现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首先，心流状态常常是一种孤独的状态，并没有环绕四周的鲜花掌声和闪光灯，它往往是一段孤独寂寞、但自得其乐的旅程。此外，心流虽然有助于实现更大的成就，但没办法在短期赢得名和利，这种痴迷和执着反而可能会让他人不理解，甚至是怀疑。反过来讲，根据契克森米哈伊教授的研究，一个人如果单纯是为了利益或者名声，也没办法进入真正的心流，心流的真正驱动力一定是来自内心，而非外界。
但一个有趣的现象是，那些在各行各业能够进入心流状态的从业者，虽然他们的驱动力并非名利，但是名和利有可能成为长期心流状态的一个副产品，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讲一个故事。
测量光速的迈克尔逊和提出心流的契克森米哈伊都是芝加哥大学的教授，我们再来认识一位来自同一所大学的教授，他的名字是钱德拉塞卡，是一位印度裔的美国人。他研究的是天体物理学，主题横跨“黑白两道”——黑洞和白矮星，这是宇宙中两种奇特的天体。他天资聪明，非常热爱他的工作。但因为他的学术观点很奇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得不到科学界的接纳，所以只是一名普通的芝加哥大学的研究员。
他40岁那年，为了工作方便住在离学校很远的一个天文台，开车到学校要两个多小时。那年冬天他计划开一门天体物理学的高等讨论课，结果可能因为这个主题太冷门，比芝加哥的冬天还要冷，结果只有两个学生报名选了这门课。大家都以为钱教授会取消这门课，省得每周都要在风雪中往返五个小时赶来学校上课。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为了他热爱的天体物理学，也为了那两个有同样热爱的学生，他每周坚持开车去学校上课。
这本来只是一个追求心流的老师和两个爱学习的学生的温馨小故事，但后来的发展却让人吃惊：7年后，这两个学生一起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这两个人的名字你也知道，他们就是李政道和杨振宁。
两个学生获了奖，老师倒没得奖，周围的人多少有些鸣不平。不过钱教授对工作的热爱丝毫没受影响，继续痴迷于对黑白两道的研究。后来他还计算出了白矮星的最高质量，被称作“钱德拉塞卡极限”。在李政道和杨振宁获奖后的26年，也就是1983年，钱德拉塞卡本人以73岁的高龄也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由此，30多年前在大学教室里围炉夜话的师生三人共同成就了一段诺贝尔传奇。
借着钱老先生的故事再回顾一下刚才的观点：心流是孤独的，它不一定能马上带来名利，单纯为了名利也没法实现心流。但那些长期坚持心流的人，金钱和名誉可能会作为副产品浮现出来。以这样的方式获得的名和利能得到世人的赞誉，这种现象，正是儒家思想所说的“德福一致”，是一种可以持续的幸福。
好接下来我们回到现实中，在你我这样的普通人的工作和生活中，怎样能实现“心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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