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新年好，之前我们聊过春节的种种禁忌风俗，也专题聊了大年三十的禁忌风俗，我们在新春佳节，回眸传统社会的生活细节。从中体会，探究古代生活的信仰、习俗与生活方式的特色，也是一种有益的体验。之前我们也说，从春节禁忌的风俗逻辑中，我们可以看到其中一个重要逻辑就是过年时不能如何如何，以免来年怎样怎样。就是希望通过过年几天的克制约束，来收获新年一整年的吉祥顺利美满。
今天我们开始来说春节正月初一的禁忌风俗。
正月初一，好家伙，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万象更新，新年伊始的第一天。这一天既然如此要紧，似乎关涉一整年的运气，所以古人格外上心。比如中原地区的人就格外重视新年的这个开头，如何对待一年之始的正月初一，十分要紧。正月初一这一天，在大家眼中预兆着一年的吉凶祸福。初一吉祥，则一年吉祥;初一不详，则一年堪忧。
所以，他们从五更开始，就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严格的约束。五更就得起床，人们要早早地起床，洗漱干净，出门给长辈拜年，千万别被催起，忌讳晚起懒床，俗话说“一年一个早，谁早谁家好，”晚了会接不到财神，一年都会贫穷困苦。贵州六枝地区的大年从正月初一到初四共４天，初一凌晨，头遍鸡叫，各家各户便背着葫芦，抬着竹筒奔向山泉抢新水。据说谁家先抢到新水，谁家谷子先熟。也有个赶早的含义。
有的地区认为大年初一要早起，越早越好。是因为睡懒觉是不“吉利”的，会在一年中生病。这一天，非但要早起，白天也忌讳午睡。据说会影响事业运。怪不得宰予昼寝会被孔夫子骂为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五更还忌讳在被窝中打喷嚏; 如实在憋不住，必须赶快爬起来穿上衣服，倘若来不及穿而在床上打了喷嚏，将会一年多病。俗话中也说:“一声轻，两声重，三声要人的活性命。”
五更还忌讳起了床又重新睡下;忌讳回笼觉，否则会不吉利，将导致病魔缠身。五更也忌讳开门之后再将门关上;开门再关上，与起床再睡下，都是一种前进不顺利，又重新折返的隐喻，自然不利于新年的开头。
初一五更，很多地方的人们再穷也要吃上一顿饺子;否则，就会继续穷下去。
五更还忌讳大声喧哗;那时还比较安静，你大声吵吵，会惊动神灵。五更也忌扫地;否则会扫走财神福禄，也会导致自己新年中劳碌一年。初一的时候，大家就把扫帚藏起来。初一天亮前，忌讳喊人名字的，那怎么喊人家起床呢，只能用纸炮的响声将其惊醒;否则被叫醒的人会被鬼怪纠缠，或者会患红眼病。有的地区的人认为会这样会招致臭虫，新的一年臭虫会比往年多很多。也有的地方认为，是整个初一上午不要喊人姓名催人起床，否则被喊的人整年度都要被人催促做事情。也就陷入劳碌命的地步。如果人家还没醒，还在睡梦中，也忌讳跟他拜年，须等到对方起床后再拜年，否则会让对方一整年都趟在床上。整年卧床，可不就是抱病在床了嘛。有的地区认为，如果初一在人家床前拜年，受拜的人当时还没醒或者还没起床，你这种举动会给人以不祥的联想。陷对方于不利的境地。由此将整年事事不顺，重病加身。
有的地区风俗中，正月初一那天不能躺在床上聊天；门外有人叫唤不可回应，因为这天清晨在门外呼喊俗谓“呼鬼”，是绝对不能回应的；这也许就是不能喊人起床的缘由之一，因为你喊人起床，万一对方回应了，可不就触犯了门外有人叫唤的禁忌了吗？
有的地区还有年初一忌讳太阳出来之前触碰窗台的风俗。认为一旦触碰窗台，就会导致在新的一年里皮肤上长疙瘩。正月中也讳糊窗隔。忌迁居。年初一也忌讳油灯倒地;俗话说:“油灯倒地，必遇霉气。” 大年初一还忌讳板凳歪倒，否则也是很不吉利。
正月初一这一天，得小心伺候，说话更加得注意，逢人得满口吉利话，一天都得绷住说好话，忌讳小孩说脏话、年轻人打架斗殴、家里人抬杠伴嘴，凡是遇上这种事，亲朋友、街房邻居都会来劝说制止。也忌讳说“病”、“死”、“衰”、“破”、“败”等不吉利、不喜庆的用语，既然忌讳这些不吉利的话语，那么哭闹也自然就不是好兆头，所以年初一忌讳打婴儿，忌讳婴儿啼哭。因为啼哭“没头彩”，兆示疾病、凶祸不详之事。婴儿自己哭泣，他不懂事也算了，你还要亲自去打小孩子，让他发出不吉利的声音，也真是无语了是不是。
除夕早上，父母就会反复叮嘱小孩不能讲不吉利的话，觉得在春节说了不该讲的禁忌用语，就会给讲话的人及其家庭带来晦气。万一小孩无意中说漏了嘴，犯了禁忌，大人会往地上吐口水，这个时候吐口水就仿佛是使用了涂改液一样，大人也会及时弥补说：“黄口小儿，百无禁忌。”大人这些话，既像是在舞台上救场，也像是在说给要紧的人物听，所以，整个春节就好像整个都是在舞台上表演，而神灵与祖先这些领导在贵宾席上观看。
正月初一，难免有不懂事的小孩说了不吉利的话，为防止万一，有的地区又出新招，他们再自己家早早地贴上了“童言无忌”的小红纸条用以破解；这算是未雨绸缪吧。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为了正月初一顺顺当当，家长们早在除夕的晚上就准备了干净的草纸，放在枕旁。初一早晨，小儿刚刚睡醒，还没开口说话以前，家长就赶紧用草纸擦孩子的嘴巴，称为“揩屁股”，意思是说儿童的口不足信，即使说了不吉利的话也只当是放屁拉屎。著名漫画家丰子恺在《新年怀旧》中，曾作过生动的描述：
吃过年夜饭，母亲乘孩子们不备，拿出预先准备的老毛草纸向孩子们口上揩抹。其意思是把嘴当作屁股，这一年里即使有不吉利的话出口，也等于放屁，不会影响事实。但孩子们何尝懂得这番苦心？我们只是对这种恶戏发生兴趣，便模仿母亲，到毛厕间里去拿张草纸来，公然地向同辈、甚至长辈的嘴工乱擦。被擦者绝不忿怒，只是掩口而笑，或者笑着逃走。于是我们拿起草纸，朝后追赶。不期正在追赶的时候，自己的嘴却被第三者用草纸揩过了。于是满堂哄起热烈的笑声。
这种对孩子乱说话进行事先禳解，事先干预的做法，等于是提现获取了丹书铁券，免罪金牌，属于古人善意的创造。同样，山东有一种风俗，就是大年初一清晨起床先发纸，发了纸之后，开门前还要放一挂鞭炮，然后才能说话。这样双保险之后，说话就真的百无禁忌了。
大年初一忌讳恶声谩语，忌讳大声训斥，你想，这个时刻，神灵祖先都在，哪有你凡人训这个骂那个的份？
同理，大年初一忌打破锅碗瓢盆、镜子等易碎的玻璃、陶瓷物品，以防破财破运不吉利，若真不小心打破了，禁忌将烂碎的器具乱扔或扫进垃级堆，这样会使得不吉利加倍，可以将器具的碎片用红纸包起来，先放置在神桌上，默念“岁岁平安”或“落地开花，富贵荣华”这类的吉祥话语，或者说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此来消解，用老人的话来说，打碎东西，意味着新年“破运”，等待破五日再丢弃。对打碎器具，人们还想出了一个补救的妙招，就是将打碎的器具扔进井里，还有的地区更直接，一旦年节打碎器物，马上赋予他“万事如意、越打越发”的吉祥含义。
这也许就是古人对于禁忌的一种自我保护的应对智慧吧。
文本+音频：布衣豆腐
插图：唐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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