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让我们继续《回忆与思考》。让我们继续回忆与“文明型国家”论述起源的一些事情。上次说到2010年5月我在上海春秋研究院和文汇讲坛做了演讲，两次演讲中我都提到了“文明型国家”，但当时的报道。到2010年11月我应上海社会科学院之邀前来参加第四届世界中国学论坛，这是国内最大的世界中国学论坛，每两年召开一次，我当时人在瑞士，任日内瓦大学亚洲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先后应邀参加了2006年的第二界、2008年的第三届和2010年的第四届世界中国学论坛，其中第四届论坛对我还有一番特殊的意义，因为我当时刚刚校对完《中国震撼：一个“文明型国家”的崛起》书稿清样，我为论坛提交的论文《“文明型国家”视角下的中国模式》源于这本书稿。始料未及的是该书一个月后出版立即成为学术畅销书，迄今还是常销书。现在“文明型国家”话语现已成为国际政治的主流叙事之一，俄罗斯、印度、土耳其等国都称自己为“文明型国家”，西方不少人认为“文明型国家”话语正在挑战西方自由主义秩序，而“文明型国家”概念第一次出现在印刷物上，应该是我给论坛提交的论文以及当时国内媒体的报道。
顺便说一句，当时连续几年我都是上海社科院邀请前来参会的客人，但从2012年起我回到母校复旦大学任教。记得从2013年2月开始，上海社科院院几位领导先后与我商谈由我出任正在筹备中的上海社科院中国学所所长事宜。他们对我说，中国学所将在世界中国学论坛筹备班子基础上组成，希望我来牵头把它逐步变成一个有一定分量的研究机构，同时将继续承办世界中国学论坛。我记得王战院长对我说，社科院的性质决定邀请纯粹的海外学者不行，但你有广泛的海外经历，现由复旦大学引进回国，我们聘用你属于柔性引进，把一个所交给一个海外引进的资深学者，也算是社科院建立学术特区的一种尝试，你也由中国学论坛的客人变成了论坛的主人。
让我还是回到我向论坛提交的论文。我于2010年11月7日上午在论坛上介绍我的论文，第四届世界中国学论坛官网做了报道，国务院新闻办官方网站也转载了报道，报道如下：11月7日上午，在第四届世界中国学论坛第一分会，瑞士日内瓦大学亚洲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张维为作了题为“文明型国家视角下的中国模式”的报告。他认为中国“文明型国家”具有八大特征，即超大型的人口规模、超广阔的疆域国土、超悠久的历史传统、超深厚的文化积淀，以及独特的语言、独特的政治、独特的社会、独特的经济。这些特征本质上反映了中国漫长历史整合而形成的“百国之和”的大格局，也规范了中国发展道路的独特性和中国模式的所有特点。在中国模式引导下，中国“文明型国家”的特征构成了中国崛起的最大优势。中国的崛起是世界上唯一的“文明型”国家的崛起，这种崛起必将深刻地影响国际秩序的演变和世界的未来。可以说这是中国官方网络第一次记录了“文明型国家”这个概念，同时我用英文撰写的论文摘要也一并在官方网站上发表，标题是： The China Model: a Civilizational State Perspective (Abstract)，关于“文明型国家”英文为何这样表述，这是另外一个大题目，我下次再谈。我从网上搜索了一下当时国内纸媒的报道，唯一提到“文明型国家”的只有11月8日上海的《新闻晨报》，记者的名字是吴飞。文章的标题是《中国学论坛昨探讨“中国模式”》，中国模式四个字也有引号，当时官方不太愿意提“中国模式”，文章是这样写的：昨日，第四届中国学论坛举行四场分会，其中关于“中国模式”的探讨尤其引人关注。期间，瑞士日内瓦大学亚洲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张维为表示，中国的崛起模式是唯一的“文明型国家”崛起。文章也提到了我叙述的“文明型国家”八大特征和中国是“百国之和”的表述。
从当时会场上的反应来看，复旦大学姜义华教授高度肯定我使用的“百国之和”概念，认为这个概念言简意赅，抓住了要害。但也有不少学者对我的观点有所保留。我后来查阅了《第四届世界中国学论坛专报汇编》，一位学者说，“现在提中国模式还太早，无论是对西方学者还是对中国学者而言，这都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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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才能够或者需要讨论的问题”。这就属于我讲的，发自内心不自信的文科学者，今天中国还要不少。另一位学者对我提出的“文明”概念提出质疑，他认为，在西方的文化传统中，“文化”是一个与“文明”含义不同的概念，例如德国人的文化事实指文明的内容，而文明恰恰是现代化的东西，而在中国语境下，现代文明往往跟现代化或普世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张维为教授似乎没有明确区分“文化”与“文明”的概念之别。我当时做了解释，我所使用的“文明”概念是在古埃及、古两河流域文明这个上意义上用的。但不同文明中的文化价值有不少是共享的，但由于文明的历史传承不一样，同样的文化价值在不同的文明中的优先顺序往往差别很大。另一位学者认为在中国模式争论的背后是中国发展从过去的“发展不足”到后来的“发展不当”，现在仍然面临许多“深层次的矛盾和问题”。总之，当时的讨论热烈而坦诚，我认为这是很有价值的真正的讨论。好，今天就和大家聊这些，下次再聊，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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