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极限》11：​为得到怜爱与尊敬，AV女优和高学历，我都需要

上期我们聊了认可欲求，就像上野千鹤子说的，铃木凉美从家庭背景到自身能力，完全没必要通过男人获得认同感，那么今天我们就顺着这个点，聊聊她们关于能力的看法。

上期结尾，上野千鹤子提出灵魂拷问。“难道女性直到今天还无法靠自己的力量获得认可吗？”

对此，铃木凉美认为，也许就是我们这代人所处的环境太过优越，仅靠男人的认可无法得到满足；但自我意识又太过贫瘠，没了男人的认可就无法满足。

拿评论家斋藤美奈子的说法就是，我们面临的选择是“当社长还是当社长夫人”，而且两个选项的权重完全一样，感觉两边好像都有戏，两种人都想当，于是在夹缝中踌躇犹豫，迟迟无法做出明确的抉择。

可能路太多了，反倒不知该选哪一条；又或者心有太多想要，反而不知取舍，进而欲求不满。而我觉得更多的是因为我们在男权的社会生长，却随着群体的进化，生出了独立意识的翅膀，但毕竟旧皮囊还没褪去，新羽翼尚未丰满，我们却已不甘心像从前一样委屈得趴在地上前行，又尚未真正掌握自由飞翔的技术，所以，我们矛盾、纠结、自我怀疑，自我拉扯。

打破一个固有的旧观念，总需要时间和几代人的付出。

正如铃木凉美说的，有些女性至今还盼着男方提出“请和我交往”，否则就坐立不安，但在工作中又步步高升，不把男人放在眼里。她们身披浪漫爱意识形态的余香，带着男权的伤痕，捧着老一辈交到她们手中的尊严，还有自己决定自身价值的自由，但她们一样都不舍得抛弃，只得东奔西跑，手足无措。

上野千鹤子也提到过，东京大学的女生倾向于隐瞒自己就读的学校。因为比起“努力学习考进了心仪的学府”，隐瞒校名后获得的“可爱又没有威胁”的评价更能拔高自己。

这就好像，网络上调侃女博士是“剩斗士”一样，光芒太耀眼的女性，大概是刺痛了男人的眼睛吧。这种情节在自由美利坚也一样，类似的情节是，女性角色在相亲派对上“如果老实交代自己是律所合伙人，就没人愿意跟她约会。但只要改口说自己是个空姐，就立刻有人约了”。想来不知是女性的哀叹，还是男人的可悲。

但男人的认可就能让女性满足吗？当然不能够。女性还是会努力地考取名校，在事业上拼尽全力，却又会精明地在不同的场合换上不同的面孔。

这大概就是女性进化的过渡阶段吧，两个都想要、两个都舍不得，总之，女性仍然需要过时的认可，同时又在进化得更加灵活与顽强，“受尊重与怜爱”并行吧。

套用弗洛姆对爱的定义，除非放弃对“被爱”的执着，积累“爱”的经验，否则当上东大毕业的律师也没用，因为只要得不到男人的认可，就仍然觉得不圆满。

这种奢求又无异议的矛盾也许在大部分女性身上都存在，铃木凉美就是其一。所以，尽管她“完全不必出卖性价值，也可以利用其他资源满足认可欲求”，却还是进入了风俗与援交的世界。

所谓能力与魅力，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心态吧，这种扭曲的优越感，大概就好像“让我决定自己的价值”和“但我不允许自己作为女人没有价值”，这两种心态在互相侵蚀又彼此共存一样吧。

铃木凉美也坦言，自己确实很软弱，无法说出“不需要男人的认可”这样的宣言。哪怕，对男人绝望的心态一直存在，哪怕完美的男人似乎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再说说夜世界的买卖行为，铃木凉美进入夜世界的时候，多少有些追求自由的心态。就像她自己述说的那样，自主标价，掌控身体，获得利益，感受价值，这套操作让她内心很爽，也让她感受到了认可。自己的性是有价值的，等同于自己是有价值的。而比起在学习、工作或运动等方面胜过那些男人，鄙视他们必须花钱才能得到自己的爱，更容易满足她的认可欲求。

而上野千鹤子指出女性卖娼的社会前提是权力和经济资源向男性倾斜。这观点铃木凉美很认同，但她同时也感觉，在性交易现场中受威胁的不单单是女性的自尊心，男性的自尊心也一样危在旦夕。无论是“拿了钱所以必须被当成玩物”的女人，还是“付了钱才能被对方理睬”的男人，得到的，都只是附带严苛条件的爱。说白了，就是各取所需，谁都不比谁高尚。

同时，铃木凉美也明白和确信，自己之所以能够在夜世界里满足浅薄但又特殊的自尊心，之所以一度沉迷，之所以自以为找到了容身之地，就是因为买卖行为属于可疑的“灰色属性”，极其特殊。这种特殊性带来的愉悦与兴奋就像毒品一样，另人上瘾却又极其危险。

商品属性的性位于灰色地带这一点，带来了不同的声音，有人主张“性工作是正当劳动”，也有人为“卖娼合法化、反对歧视风俗女郎摇旗呐喊”，当然也不乏抨击和鄙夷的言论。而铃木凉美虽然对自己待过的行业还是有一定感情的，也不认为应该废除这项买卖，但对于“普通工作”这种说法其实却不太认可。

铃木凉美身上真的充满了太多矛盾的点，她离经叛道，却又想着要做一些社会性研究。她可以在拍完AV、去夜总会上班的第二天，又在条件优越的大学与大学院做学问。她知道性工作是有贱卖性的，却又无法舍弃用性给自己开出加码。她认为自己写作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回答“为什么不能卖身”和“谁规定的不能卖身？”的问题；但一次次勇闯夜世界，却好像在寻找不能卖身的理由。

一切就如铃木凉美自己所言，为得到怜爱与尊敬，AV女演员和高学历的头衔，她都需要。

好啦，今天的话题先聊到这里了。铃木凉美的来信最后说，即使一个人享有各种能力和资源，只要执着于“被爱”、不愿放弃男人的认可，就无法从容地选择“爱”一个人，而是尴尬地想方设法隐瞒好不容易考进的东京大学的校名。

女性主义的觉醒才刚开始，将视野放宽至整个社会，其实这世界对女性的包容度还很低很低，这其中有来自男人的打压，也不乏女性自己的厌女心理，从对自己的轻视，到渴望男人的认可，甚至还有来自不同身份行业的女性的侮辱和歧视。

正如书中提到的，女性很多时候没有在内部生出团结，反而产生了更激烈的分裂和歧视情绪。做外卖茶的看不起泡泡浴女郎，因为后者让男人干到最后；泡泡浴女郎看不起被包养的姑娘，觉得她们缺乏专业意识；夜总会陪酒女郎则看不起提供性服务的风俗女郎。这例子虽然赤裸裸，却犀利得一针见血。矛盾何止于铃木凉美一人，我们身上都还纠缠着过去时光对女性的偏见。但套用信件的最后一句，尽管终点是那样遥远，但改变的脚步正变得愈发统一，这令人颇受鼓舞。

好啦，那今天就聊到这里咯，晚安，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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