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极限》12：被性困住的“独立女性”观念，不该成为对父权制的补充

嗨，我们继续来精读《始于极限》。

之前铃木凉美提到过父母的爱是有条件的爱。说到亲子问题，上野千鹤子回复，女性学自成立之初便开始关注母女关系。因为在过去，心理学家提到“自我”这个词，指的都是男性自我，所有人只关注男孩如何成为男人，但对女孩漠不关心，母女关系在心理学层面基本无人讨论。正因如此，女性学才有必要研究母女关系。

从书中可以看出，在日本，重男轻女的现象蛮严重的，上野千鹤子认识好几位母亲都直言不讳“儿子比女儿可爱多了”，说这话时她们一点不难为情。其他作者也探讨过此类问题，表示妈妈圈子里经常有人说“男孩子都是爱撒野的小傻瓜，可就是可爱呀”。

书中透露，日本不少家庭，母女关系就比较一般，母女之间甚至无法互相有爱，最后，女儿反叛父母的最简单方法就是“性越轨”，因为这是父母双方都最为厌恶的事情。

上野千鹤子也曾做过叛逆的小孩。在与铃木凉美往来信件的半年里，有些回忆被撬开，封存多年的问题让她反思也带来刺痛的感悟。

例如，铃木凉美在信中反复问到过，“为什么上野千鹤子能对男人不感到绝望呢？”

对此，上野千鹤子坦白，谁年轻时没爱过几个渣男。对恋爱而言，其实不需要尊重也可以谈。因为男女都有无知和愚蠢的地方，如果浑身缺陷的年轻男女在恋爱里互相拉扯，谈到最后，谁伤害谁还不知道，所以，女性在爱情游戏中未必是弱者。

但性要另当别论。尽管过去的日本有过激烈的性革命，但同时存在的也有保守封建的“初夜”一词，父母教导女儿婚前要保持处子之身，一旦发生婚前性行为，就会被打上“残次品”的标签。

“性欲”对男人来说是“精神被身体打败的地方”，但对女性来说也许更像是“身体屈服于精神的地方”。这也许就是我们认为的男人是下半身动物，而女性则相反。

仔细想想，从援交少女到妓女，无论是短暂出借身体，还是彻底沉沦苦海出卖情色；也许女性一直以来都在牺牲自己的身体，让身体屈从于精神。

80到90年代的日本，女性对于性这件事，是大胆开放的，可以毫不顾忌的摊到太阳底下大声说。电视剧《东京爱情故事》中，赤名莉香就曾主动对完治说“我们做吧”，当时还引发舆论热议。但放到今天，对于那些绝不主动提出交往、非要让男方表白的女生而言，说出这话就很难了。

还有一些社会型调查也显示，性爱多数由男人主动发起，女人就该被动等待。而且，一旦男人提出要求，很多女性就“无法说不”。这种现象对于已婚女性而言尤其普遍。而如果女人主动提，就会被扣上“放荡”的帽子，甚至有男人说“女人主动提就没兴致”。

这种微妙的“不敢”的心理，也许是因为女性不习惯被拒绝，怕受伤。但其实，只要是人都会在遭到拒绝时受伤，男人也会，只是他们惯常主动，所以可以积累经验，训练自己避免或减少伤害。被拒绝并不意味着你的存在被全盘否定，要学会对自己说句“有啥大不了啊”，都会过去的。

所以，有没有想过，如果女性抱定不需要从男人那里得到什么的想法，也就不需要和他们耍心机，也就很容易提出邀约，哪怕被拒绝也无所谓。

上野千鹤子就是这样的，她从不向对方索要什么，也没有任何期许，甚至不会约下一次见面的时间。来去自由，全凭心情，实打实的“独立女性”。也许就是这样，她不会对男人不感到绝望。没有期待，就不会绝望。

她也自嘲，在男人眼里，她就是一个不费钱、不拖泥带水的情人，也就是现代人口中的“床伴”。不求婚娶，不求对方离婚，不吵不闹，哪怕男人渐渐疏远，也只会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哦，这样啊”，然后干干净净地离开。

那对此，我个人是不太赞同的，人可以独立，但不代表就没有道德底线和尊严原则。难道双方在一起，随意介入他人的婚姻，就是为了云雨一番的事吗？独立是不依赖、不盲从、不纠缠，而不是丢掉底线，随性抛弃原则。

上野千鹤子反思，“独立女性”似乎更像是对她的“咒语”。这样的独立，具有的是“性独立”的内涵，反倒成了对父权制的补充。

也许她是想用自己的身体证明性和爱不是一回事，性并不从属于爱，女性可以出于性欲发生性行为，也可以主动为爱提出邀约。她寻求的是“性”关系，是自我的独立性，而不是爱或认可。

对于“性”的探究，也是上野千鹤子研究女性主义的一部分，在她的认知领域里，“性”是探究人性的一个工具和突破口。上野千鹤子认为女人也可以把男人当作工具，也可以利用他们，消费他们。对此，她理解和赞同铃木凉美提出的，在交易性行为中，“受威胁的不单单是女性的自尊心，男性的自尊心也危在旦夕”。我理解为，因为买卖双方都存在对自己侮辱的成分。

在后艾滋时代，法国和英国也进行过几次大规模的调查。其中法国调查组的成员曾跟上野千鹤子谈及过，衡量法国女性“性自主”程度的指标是，性观念越是自由、进步，性伴侣就越多。所以，更崇尚自由的欧美国家总给人“性”特别开发的感觉。

从这个角度看，基于自我决定使用自己身体的性工作者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独立女性”。但这很显然是个悖论。

“性是性，爱是爱，两者可能一致，也可能不一致”。这是经历过性革命时期的女性实践得出的结果，但争取到这样的结果之后呢，女性的灰心和沮丧感依然得到丝毫减轻。因为，爱仍然困难重重。

读到此处，我认为至少“独立女性”不应该抱定“让身体服从精神”的观念，说直白就是，“独立”不应该过于关注和体现在“性”这件事上。

无论是向父母的爱发起挑战，还是对传统观念的颠覆，或者表达自由的主张，“让身体服从精神”都是对身体的一种虐待。身体是有自己的信号的，上野千鹤子表示，身体是我们的第一个他者，你看，身体会累、会对一些事物产生抗拒感、会变老，他是无法任由我们摆布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上野千鹤子就逐渐感觉到精神和身体都是易碎品。不小心轻放，身心都会破碎。一旦伤痛过度，身心都会碎裂坏掉。要“把易碎品当作易碎品对待”，而她却被“独立女性”这一观念困住很久了。所以她也一样走过了充满羞耻和失败的人生。

在之后的信件里，当铃木凉美凉美看到“把易碎品当作易碎品对待”这句话时，她深感刺痛。她承认，这些年来，她一直虚张声势，伪装自己，其中最大的伪装大概就是说“自己不会受伤”或“没有受伤”。

是“恐弱”的心态，让她宁可忽略自己的伤口，当它不存在，也不愿意被视作受害者与弱者。但身体和精神终会给你反馈，自欺欺人地忽视伤痛，也许可以陶醉于自己的强大，但到头来还是会失控。关上灯，只有自己知道，有多痛。

也许人只有经历过后才会懂得和醒悟吧。就像有书评说，每一位女性都是生活的幸存者，她们迷茫，她们反抗，她们故作坚强实则遍体鳞伤。

而所谓能力，也许是工作、是学业、是魅力、是独立女性的信念感。我们靠这些或内在，或外在的因素维持着面上的尊严，在男权依然当道的今天，努力抬头挺胸，努力与男性博得半边天。

好了，那今天的话题就聊到这里了。我们下期再见咯，晚安，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