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记忆】翡翠城——踏雪寻梅

二五郎原创文字【翡翠城——踏雪寻梅】
2022年底，因为感染新冠而卧床的我，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心想：今年的梅花什么时候会开呢？一个月之后的今天一早，我走出阳台，抬眼就看见“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宋代王安石《梅花》），蓦然就已经一树芳华了。
我对梅是有感情的，因为外婆的名字里有“梅”字。外婆不在之后，我的姐夫给她做了一本怀念相集，我给起了个名字，叫“踏雪寻梅”，觉得这个名字与外婆一生的遭遇和她倔强的性格很是契合。
自从我家搬到翡翠城，每年的冬天，最让我期待的就是踏雪寻梅了。翡翠城的花树，一年四季交替开花，梅树参杂在园林中，承担的是大自然用温暖的色彩，治愈肃杀凛冽，使万物得以平衡，让心灵永远有所希冀的责任。她是大自然给予我们的恩赐和力量。但是杭州的冬天并不是都有雪，即使有也就两三次，一次最长三四天也就化了，所以有时候冬雪先梅而来，有时候春雪于梅后到，“雪压梅且敧”，“梅舒雪尚飘”（南北朝阴铿《雪里梅花诗》）的好光景还是少见的。翡翠城的梅花，它们的一生很佛性，傲不傲雪，争不争春，全是老天的安排，它们只负责暗香和美丽。在小区里任何一个转角，都能随缘遇见梅树。相对于红梅，白梅的数量少一些。梅花盛开时，曲径通幽处绕过丛丛红梅，才得见一两棵白梅，但这数红丛中的一点白却点缀得刚刚好，仿佛国画中的留白，又仿佛字里行间的停顿，欲说还休，意味深长。
2020年的冬天，没有下雪，但是那年的梅花依然顺势开放，开得无人打扰，怡然自得。因为武汉疫情，小区全封闭管理，一整天路上都看不到几个人。那时候，适逢妈妈住在我家，姐姐和夕月也都在杭州过年，原本以为可以一家人去周边游一游江南，却被困在家里一个月之久，唯一一次走出家门，就是捂得严严实实的，在小区里鬼鬼祟祟地散了一圈步，生怕遇上人。在隔离的日子里，我们每天除了吃饭睡觉，还忙着在网上抢菜，刷各种疫情段子，看电视电影，玩健身环。最有趣的是我们把饭桌改造成乒乓球台，有空就打上几局，从老到小，全员参与。隔离日，梅花从窗外见证了我们的难中有幸，苦中有乐，万家灯火我们只是其一。
2021年，我身体抱恙，从秋天到第二年春夏横跨整个冬天，进出医院达大半年之久。那年有雪，有梅，有煎饺。煎饺是一头四川柴犬妹子，当时正旅居我家。她经常窝在某个角落里，打盹儿，或者若有所思，可能是在想巴山蜀水，乍一看就像一只煎得有点焦黄的锅贴。煎饺是一头很有态度的狗，夕月说它狗的身体里住着猫的灵魂，特立独行，不太粘人。但这并不妨碍当我每次从医院回家推开门时，她从任何一个角落欢快热烈地奔向我，扑到我的怀里撒欢，好像失散的亲人久别重逢。虽然这样的亲昵也就只有一分钟甚至更短的时间，但我有几次都因此湿了眼眶。那个冬天，煎饺趴在窝里，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积雪的红梅，这个画面从此定格在我的记忆中。而此时，雪已飘过，梅花正开，我能想到的，是煎饺蜷在四川盆地的某个角落，眼神清冷地注视着窗外，也许正忆着江南，那必定最忆是杭州了。
2023年立春刚过，经历了新冠的考验，大地复苏，万物生长。梅，终是不甘做那“去年花”，在“桃未芳菲杏未红”之前，“冲寒先喜笑东风”（清代曹雪芹《红楼梦》）地盛开了。因为疫情，亲人隔绝，已然三载。此时，遥远的巴山夜雨又涨了都江堰的水，而江南的春，绿了堤岸，入了屠苏。岭南的山风吹来，隐隐似在耳语：堤上花开，可缓缓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