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路途迢迢
随着时光的流逝，早期猿人向晚期猿人过渡。晚期猿人的头骨低平，眉嵴粗壮突出。它们的平均脑量约1060毫升，比早期猿人的平均脑量多出了约400毫升。它们下肢骨的特征与现代人相似，只是头骨厚度几乎是现代人的两倍，牙齿比现代人的粗大得多。那是生存环境的艰难和常吃生肉坚果铸就了这些典型的生理形体特征。它们开始使用各种石器，还留下了用火的遗迹，这是人类起源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晚期猿人的著名代表可能就是北京周口店龙骨山上发现的北京猿人（Homo ErectusPekinnensis）了。1929年12月2日，中国古生物学家裴文中教授发现了第一个北京猿人头盖骨，轰动了全世界。到目前为止，共找到了代表40多个不同年龄和性别的北京猿人化石材料，几万件石器工具，厚厚的用火遗迹和无数动物化石。据此，人们认为，当时的周口店，其环境与今天大不一样。山上长着茂密的森林，向阳的坡地上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草原，附近还有相当广阔的湖泊和河流。这里生活着各种动物，如狼、老虎、狐狸、豺、獾、猕猴、羚羊、鸵鸟和肿骨鹿等，附近有时还有凶猛的剑齿虎出没。北京猿人的生活非常艰苦，他们把石块和树枝加工成各种工具，那是野外狩猎必不可少的。除了打猎外，他们还挖掘植物块茎，采摘野果充饥。一般来说，它们的寿命很短，很多人还没到成年就因为伤残和疾病死去。在那个时代，几乎没有真正的老人，这是显而易见的。比北京猿人略早些的，还有在印度尼西亚爪哇岛一个叫垂尼尔的地方发现的爪哇猿人（PithecanthropusErectus）。那时的自然环境大概是这样的，各种高大茂密的森林覆盖着连绵不断的山脉，在深山中狭长的谷地里散布着一片又一片的草地，在缓慢爬升的山坡上盛开着各种花儿。峰峦叠翠，绿茵如织，山花绽放，阳光灿烂，白云悠悠，空气湿润，瓷蓝色的天空遥不可及。附近还有闪着微光的湖泊及湍急如梭的河流。偶尔还会传来波浪和岸边的岩石相撞而产生的声音，这声音游荡在空旷寂寥的大山深处，久久不散。天空中不时荡过一阵又一阵生命的歌声，那是新生代的鸟类充满激情的咏叹。在沼泽广布的草地和云雾缭绕的山林，是各色动物游牧的乐园，它们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我们至今仍然熟悉的，如狮子、老虎、野驴、岩羊、山猫、秃鹫、野猪、大象等等。在一片开阔的青草地上，一只鸵鸟正拼命地向前跑去，后面有一只凶猛的剑齿虎紧追不舍。晚期猿人在寂寞单调的操劳中打发着无聊的时光，他们把河滩上的鹅卵石敲打成各种工具，像石斧、石刀、石锤、石钵之类都是很原始和很粗糙的，但这毕竟是通过劳动磨炼出来的一双手创造的蕴涵着原始人类信念和思想情感的作品了。在这样一个荆天棘地的漫长时光里，晚期猿人每时每刻面临着死亡的考验，严酷的自然环境将无情地淘汰掉所有没有能力面对这一切的人。人类的进化在默默无闻的日子里继续着，在进化的路上有时候充盈着柔和的韵律，有时候还会响起杂乱的噪声。在一个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的自然世界里，生命在以自然选择为主旋律的高原上平静地生生灭灭。在亚洲，在欧洲，在非洲，都可以找到猿人的足迹，其中以非洲大陆猿人的历史最古老，发现的化石种类也最多。在埃及荒漠，在埃塞俄比亚高原，在刚果河谷，在维多利亚大湖沿岸，到处都可以找到猿人的化石和他们使用过的石器。它们在林地中构建的简陋茅舍没有屋顶，也没有其他任何遮盖。在这些像动物巢窝的居住地，肯定有过生命的歌唱，肯定发生过原始的感人故事，那是一种充满了贪婪的欲望和混沌的生命情结的无意展示。在这种最早的歌声和生命的闹音中慢慢孕育着人类后来发达的语言。猿人们也许特别贪睡，当太阳升起一丈多高时，他们还不愿意起床，他们躺在松软的干草上，迎着太阳捉虱子，或跟幼年的小猿人嬉戏玩耍。每到黄昏，他们吃饱喝足了以后，就早早地躺在铺有干草的地上，闭着眼睛，蜷缩着身体，把头枕在毛茸茸的手上。他们或许还会想一些心事的。他们抵挡寒冷或风雨的常用办法是把一些草类或树叶用手举起，堆盖在自己的身上或头上，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兽皮能够御寒，但剥下兽皮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你可以想象他们一手拿着石刀，一手抓着兽皮往下剥时的滑稽和笨拙。但他们艰难地练习着用双手创造一个世界的最初构想。他们准确地实践着恩格斯“劳动创造了人类”的伟大预言，他们为从猿到人这一变化的实现、为这一过渡形态的手脚大分工作出了革命性的贡献。当他们直立或行走时，往往是两手向上抬起，两臂在肘、腕等处稍稍弯曲，其目的是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它们一般跑得还是相当快的。如果要想跑得更快，他们的两个前肢也时不时地触及地面，这样既能维持动态的平衡又能加快奔跑的速度。当它们遇到陌生的环境或奇怪的东西时会发出啊啊呀呀咿咿之类的叫声，原始的语言正在形成，今天，从这些仍然可以捉摸的声音形态里，我们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领悟猿人在那个时代感知世界的方式。人类的起源也许并不那么简单，在猴子和最初的古猿之前是一片真正的空白，生命演化的链条是断开了的，而且，让人迷惑不解的是，这样的断裂带还很多。你也许会问，猴子是从何演化来的？这不是一个随随便便说了就完的简单问题。其实，问题的深刻性就在这里。正如人类学家理查德·利基在《人类的起源》中所写的那样：“发现最早的腊玛古猿的沉积物是古老的，就像随后在亚洲和非洲发现的这个属的古猿的沉积物一样。因而西蒙斯和皮尔比姆得出结论，最初的人出现于距今至少1500万年前，可能是3000万年前，这种观点被绝大多数人类学家所接受。而且，人类起源时间如此久远的信念，使人类与自然界之间的距离能让人乐意接受，这是受到许多人的欢迎的。”猿人在吃掉动物以后，肯定把它们的骨头拿在手上用心地玩赏过，他们或许发现了这些骨头还是一种很好的工具，随后就普遍地使用着。但骨器不同于石器，它们很少有能够保存下来的。我们不知道在石器时代之前有没有一个短暂的骨器时代，也不知道他们对骨器的喜爱到底有多么深，其制作骨器的技术到底有多复杂。但石头能够印证时间的永恒、历史的悠久及史前文明的绵长深厚。那些由河边卵石敲打粗石制成的简陋的石片、刮削器和砍砸器是一个遥远时代的标志。它渗透着远古技术的概念和朦 的对称意识，还有某种未开化的浅层文化韵味。那大概是蓝天白云下能体现狩猎者真正心理动机和原始审美意识的杰出作品。也有人提出最早的猿人出现在大约700万年前，如果这个假设不错的话，也意味着我们的祖先从能够两脚直立行走到开始学会制造石器的时间间隔有500万年之久。对于我们有限的生命来说，这是一个漫长得无法想象的时间。悠悠生命如何能蹚得过这条历史的长河而发生某种质的飞跃呢？在我们的感觉中，一切都是难以超越的，包括原始的生命形式，包括人类古老的文化和习俗，包括某种病态的古典的政治体制和运行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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