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过观音阁（2）_巴陵老街故事_免费在线阅读收听下载

每次到岳阳办事或者路过岳阳，我和家人们都会去观音阁探望伯父。每次伯父都很开心，搬出一大推糖果供我的小儿子熙瑞选食，对他问寒问暖。当我们抱怨熙瑞学习不认真时，伯父总是劝说我们，”只要身体好就好!”小儿子初学象棋，我总是耐不得细烦，不愿意跟他实战，伯父却不厌其烦，每次都认真的和熙瑞下，边下棋边指导，从开局、布局讲到杀着，甚至残局，熙瑞的棋艺渐有长进，以至后来每次去福利院，爷孙两都会对弈几盘。伯父经常夸熙瑞聪明，象棋一学就会，然后又陷入沉思，“要是翻身在就好了！如果他能看到熙瑞，不知道会多高兴！”翻身是我父亲的名字，在我十九岁那年溺水身亡。伯父怜惜我的人生遭遇，替我欢喜替我忧，我也把他当父亲一样尊敬。

特意去看望伯父的话，我会带点乡下物品，有时路过，就顺便买点水果。伯父总是推辞，要我们下次一定不要带东西。“能多来陪我坐坐就行，这些东西我也吃不完。”其实我也理解他的心情，每次分别，他都会送出很远，我们要他回去，他都不走。后来他走不动了，他就站在窗户口目送我们，我们拐弯了，我发现他还在望，老年人的孤寂是年轻人理解不了的。

伯父一度埋怨福利院伙食差，我们将水果换成了乡下扣肉，扣肉蒸得流油，松软，深得伯父喜欢。后来伯父知道自己肠胃功能差，不宜多吃油水，他就不要我们带扣肉了。每逢过年过节，堂兄堂姐们推着伯父到大街上走走，伯父高兴的像个小孩子似的，遇到什么就讲什么，都是当年事情，孙辈们大都听不懂，作为一名教师，我不时插上一两句，伯父就格外起兴了。

八十岁后，伯父住了几次院，身体每况愈下，多种器官出现问题，消化功能衰退。三年新冠肺炎，伯父担心受吓，只想回乡下住，经常念叨住进乡里的敬老院，托我打探敬老院的入院事宜。二哥认为乡下敬老院的条件没有福利院好，身边也缺人照顾，伯父一旦发病，连抢救都来不及。我只好配合二哥违心的告诉伯父，乡里敬老院不收退休工作人员。疫情防控期间，观音阁福利院经常封院，禁止家属直接探访，只能隔着玻璃门交谈，伯父和我交谈时说的最多的还是想回乡里住。我一度劝解过伯父，要他安心过日子，不必过多牵挂亲人们，也不要在意亲人们是否来看望他，大家毕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伯父勉强一笑，说自己早就想穿了，日子也就是如此，只等将来一碗米、一挂炮、一声“起”！我的鼻子一酸，多次听伯父讲，福利院的老人去世后，就是这样送“回老家”的。人生复杂，归途一统。

伯父挺过了疫情，但身体实在不行。解禁后我们去探望他，已是面色苍白，无精打采。2023年农历2月25日，我正在荣家湾办事，下午三点多，二哥打电话给我，哭丧着说伯父病危，我赶到福利院，伯父早已去世。二哥中午下班时给伯父买了一串他喜欢的油坨，伯父没有吃，要他放在床头前，估计是堂兄走后伯父吃油坨时噎住了。

下午五点，老家的亲朋来了，接伯父遗体回家。福利院的照护人员将一只盛了米的碗摔碎在地，大喊一声“起”，灵车慢慢起动。我记起伯父说过的话，连忙到附近商店买了一挂短鞭炮。吩咐大侄子在福利院门外点炮，但几次都没点燃，冥冥中似乎带着伯父的一丝不舍。灵车驶出福利院，大家都说不放算了。我执意要放，点了三次才点燃。我的伯父，终于完成了最后的礼仪。告别了陪伴他走完了人生中最后一段历程的观音阁。

伯父去世后，我每次经过观音阁，总有丝丝苦涩，会踩上一脚刹车。回想起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总觉得心中有愧。去年到岳阳观看渔火季活动，我步行到了观音阁，在福利院门口站了一会儿，内心深处既有对伯父的怀念之情，也有对福利院工作人员的谢意，但愿里面的老人比我伯父更幸福安康！

作者简介：李亦文，网名 “罗水之源”，曾用笔名“罗水”。岳阳县乡里教师，有多篇作品见诸报刊和公众平台。

车过观音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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