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巍山——马帮老家
1952年，泰国国王普密蓬在豪华的宫殿里，破例接见了一位来自云南的赶马人马如骥。马如骥，曾经只是云南万千跑马人中的一个，后来却成为国际名人。据说他不仅能够飞檐走壁，还能独自在野外对付虎狼的侵袭，更与龙云、白崇禧这样的军政要人交道甚厚，他如何从一无所有的赶马人，变成受人尊敬的马帮首领？马帮的传奇是如何在巍山诞生的呢？
古镇巍山位于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南部，境北与大理市相连，过去数百年，这里是滇西运输的重要据点。向东经过云南驿通往昆明，向南经过景东通往普洱，向西则经过永平通往缅甸，这种四通八达的地理位置，构成了巍山包容的文化。每天早晨，人们可以在这里的街头看到来自各地的美食。油脂与白面混合制成破酥包，融合了北方面食的特色；而东南地区的米糕来到这里，则被人们加入当地特有的青豆面，成为一种风味独特的小吃；这里更有一种独特的美食，只见三根面条在苏师傅手中汇成一把，行云流水般翻飞，据说他能将手中这根面扯至近两千米的长度而不断开，他的窍门是什么？
我们也来试验一下这门手艺。然而在苏师傅手中听话服帖的面条，到了我们手中就变得又软又黏，只要两手用力稍不均匀，就会断成两半。据说巍山的一根面是中国最长的面条，这样一盘面竟有三四千米的长度，每碗面也有15米之长，一盘面条就能煮出近300碗面，是一种经济方便的美食。当年只有这种能迅速煮出几百碗面条的店家，才能够招待巍山古镇庞大的食客队伍，他们就是云集于此的赶马人。
2- 这里曾经有一批传奇的马帮，每一个人手上都有几门绝活，一个人能赶五六匹马，甚至对老虎、豹子的叫声都很有研究。其中回族马帮就聚集在巍山城北的东莲花村。正午，东莲花村的阿訇又叫起了邦克，这个古老村庄只有1000多人，却是云南回族马帮的重要据点，其中最传奇的大马锅头马如骥就出生在这里。马锅头是马帮首领的代称，当年马如骥的商队走南闯北，足迹遍布东南亚各国，也积累起许多财富，如今，我们依然可以在东莲花村见到它豪华的马家大院。
据说，只有大马锅头家才会修建这种飞檐的角楼，这种建筑四壁都有专门设计的缝隙，只能容纳一根手指进出，它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呢？原来，这种角楼隐藏着一段腥风血雨的往事。当年马如骥的万贯家财曾让他成为远近土匪的目标，角楼就是他专门修来抵抗敌人的。这种独特的设计就叫做明窗暗卡；通透的小窗专用来与敌人谈判，称为明窗；而墙上的缝隙叫做暗卡，一旦谈判失败，暗卡后面架起的机枪可以马上开始扫射。
据说，马如骥不仅拥有巨额财富，还和当时的军界要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上房主院这块写有明道致远的牌匾，是桂系军阀白崇禧为其题写；而上书益广财隆的牌匾，则是当年有云南王之称的云南省主席龙云所写；可马如骥曾经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回族青年，他为何能从一个贫穷的赶马人，变成颇有才势的大马锅头呢？据说他精通各种跑马绝技，不仅熟悉各种鸟兽的叫声，还能独自赶跑虎狼，在茶马古道上风云一时。现在东莲花村的老人张学先，讲起当年跑马的经历依然记忆犹新。
然而，有的时候野兽也会趁人不备无声无息的靠近。草果是中国西南一带特产的香料，本身并没有毒性，但是烧起来味道辛辣难闻，虎狼避之不及，所以燃烧草果就成了西南马帮驱赶野兽的绝技。
马帮经常要在野外风餐露宿数月之久，路上会遇到许多无法预料的危险，拥有一匹好马显得尤为重要。云南马体型虽小但行动灵敏，善走山路，在横断山区的崎岖道路上最为实用，因此成为马帮最好的选择，而巍山就是滇马的主要产地。
至今，巍山仍有定期进行骡马交易的习惯，5天一小集，10天一大集，今天又是巍山马市的日子，2000多匹马将要在这里进行交易。买马是非常复杂的交易，马匹等级区分严格，需要懂行的人细心观察。在市场上，我们就看到几个人在争论马的价格，骡马市场上无论男女老少，人人皆有一本马经，对怎样挑选到一匹好马各执一词。
连小孩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对如何相马头头是道，据说，在特殊的地方长有毛旋的马才是好马。毛旋不仅可以看出骡马的性格，还是马匹身上独有的特征，就像人的指纹一样，每匹马身上的毛旋各不相同，是辨认骡马的最好标志。
过去，马帮通常会选择几对人马结伴而行，马匹很容易混在一起，只有专门招待马帮的马店，才懂得以毛旋登记马匹，避免丢马。数百年来，巍山古镇不仅为过往马帮提供了最善于驮运的云南马，还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安乐窝。至今，巍山城里还保留下数家古老的马店。
李记世生马店的主人米德润大妈已经88岁了，她从20岁起就接管了这门家族生意，因为经常接触茶马古道上的各族马帮，会说英语、苗语、彝语等好几种语言。米德润大妈不仅会说马帮的语言，还十分了解马帮人的生活。从她口中我们得知，赶马人中还藏有不少武林高手。
据米德润大妈说，马帮人无论男女都会耍大刀，很多还深藏轻功，她曾亲眼看到赶马人轻易跳上二楼的房间一点声响也没有。传闻马如骥就有这样的功夫，有一次他遭到土匪的袭击，便是以轻功跳上清真寺高高的穹顶，才得以躲过一劫，这些赶马人为什么要练就这样的功夫呢？马帮老人张学先也给我们讲起自己一次惊险的经历，当年茶马古道上土匪横行，若没功夫傍身，很容易被土匪抢劫，人财两空。
这些惊心动魄的故事，就发生在离巍山古镇不远的隆庆关，当年，每天有数千匹马要从这里经过进入巍山，不仅带来无数的钱财物资，也吸引了土匪的到来。据专家介绍，要在这样的石头上制造出这个20余厘米深的印记，至少需要几十万次马蹄的践踏，每天至少有几百只马队从这偏僻的山林中经过，甚至野外露宿，要怎样才能保护他们的安全呢？如今往日的哨楼已经荒废，而过去坚守在这里的传奇的保安团又是些什么人呢？我们在巍山城中找到了答案。
侯品超是镇上的老裁缝，他的爷爷曾经是巍山保商团的一名团长。为了维护商旅的利益，一些经济繁荣的城镇，规模较大的商号还配备专业的保商团，每个团员都会配上枪支，是一支力量强大的武装队伍，为维护茶马古道上的和平作出了重要贡献。
除了武装保护，过去巍山古镇内还有很多商铺，专卖给马帮准备的各种特殊工具。如今，我们依然可以在巍山街头的古董店里看到这些老物件。当然如果马生病了，也能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如今巍山城内很少看见马帮的足迹，这些工具也已经成为古董，但有些东西至今仍然在被人们使用。
如今在外面的世界，已经很难见到这种老秤杆，他的制作工艺，却在巍山古镇完整的保留下来。这种巨大的秤杆有一米五之长，粗如四五岁孩童的手臂，秤砣也有四五公斤重，需要两个人协力合作才能挑起货物，他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呢？这些大小不一的秤杆，适合测量不同的商品，最大的甚至可以用来称猪。从这些物品我们似乎能看到当年繁盛的马帮贸易，据说，当年最热闹的集市有4000人在这里同时交易，他们是怎么托运大批的物资？在附近山中仍能看到活的样本。
在巍山一个名叫啄木郎的山村里，我们巧遇昨天在集市上买马的师傅。马帮驮资的捆法十分讲究。驮盐巴、茶叶、石料的捆法各不相同。如果捆不好驮子就会压坏马背，长出一种名叫压疮的皮肤病，马匹痒痛难忍，根本无法驮运。云南山高水险，石块又大小不一，在陡峭的山路间行走，如果不能掌握好两边的平衡，就有可能会人马双双坠入峡谷。当年，马如骥便是凭借他在巍山学会的绝招，能够解决跑马路上的艰难万险，而被龙云、白崇禧等军界人士赏识，为其运送军火、枪支回国抗日，行迹遍布缅甸、印度的群山，他的生意也越做越大，而巍山始终是他最重要的据点。
每天傍晚，民乐队的张师傅都喜欢在城楼上练习吹唢呐，经历了600多年的风霜，巍山古镇却始终保持着当年的棋盘式格局，高大雄伟的拱辰门，秀丽飘逸的星拱楼，仍旧保留着砖石木瓦的泥土气息。当年浩浩荡荡的马帮队伍，跋涉千里来到巍山城后，也要在此停留几日，享受一下古城的悠闲时光。
据说，这种百抖茶就是过去马帮人消遣的娱乐，烤百抖茶，需要将巍山当地土制的陶罐放在火边煨热，再将茶叶放入其中翻抖，直至焦香四溢，然后往里冲入滚烫的沸水。烤百抖茶非常考究功夫，抖抖翻翻才能恰到火候，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但炙烤可以去掉生茶的寒性，更适合于长途饮用，围炉夜话也能稍稍缓解马帮人行走在外的思乡之情。
虽然马帮已经逐渐成为旧日的传说，但他们留下的痕迹已经深刻在巍山人的生活里。夜晚的巍山，十一二点人们仍没有安歇，它是这一带山中睡得最晚的城镇。也许是当年川流不息的马帮纷至沓来，也许是长途劳累的马帮要纵情狂欢，总之这里晚睡的传统，丰富的夜生活，仍会让人回忆起那个时代，那个马帮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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