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人生的方向

仁义礼智是人类本自具有的天性天良，如果能跟着圣人的步伐，由小处去扩充和培养，就能慢慢返回本性，产生无比巨大的力量。这也正是每个人终其一生所应投身的终极事业！

公孙丑上·第六章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
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
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下一段，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每一个人都有那种不忍见到别人受苦的良知，叫做“不忍人之心”。先王就是因为有那种不忍见到众生受苦的良知，“斯有不忍人之政”，所以才会自然发展出那么多宽厚的政治，合情合理。国家又有税收，百姓又负担得起，一只羊不会扒好几层皮，才会发展出这样的政治理念，就是像刚刚这个孟子所说。

各位你刚刚看孟子所说，“信能行此五者”，说能够做这几样，不要这样抽税那样抽税，看起来轻松，因为你不晓得他在说什么。但如果你要进到他的时空里面，就是表示说那些诸侯这个也抽税那个也抽税，抽得百姓民不聊生的意思。

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用那种慈悲为怀的心去行慈悲为怀的政治，订慈悲为怀的条例，订慈悲为怀的法律，那么你要治理这个天下易如反掌。“运于掌”就是极容易掌握的意思。因为首先服了人心，凡事都能够成就。

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那我刚刚说每个人都有不忍人之心，那我来跟你证明一下为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忍人之心。

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乍”是突然。说就好像现在有一个人，看到了一个孺子。“孺子”就是爬着爬着那种小孩，还不会走还不会跑的。看见了一个孺子、赤子爬着爬着将入于井，他都不知道那个井有危险，他已经爬到井边快要跌下去了。

皆有怵惕恻隐之心。不论你是谁，任何人看到了一个天真无邪的赤子，那么可爱，爬着爬着就快要掉进井里面，稳死无疑的，每一个人看到的那一刹那，都会吓了一大跳。“怵”就是惊恐、惊吓。“惕”是很小心、严谨、慎重，会吓一跳很紧张。“恻隐之心”，“恻”是痛，“隐”是不忍看到。不忍看到别人痛苦的心叫恻隐之心。每一个人都会忽然吓一跳，然后你脑袋都还没反应起来，你会做什么事？会一个箭步上去就把他给救起来，对吧？

这两天的新闻，不是吗？一个小孩从三楼爬出了窗外，然后掉下了窗台。那个小孩子是很小，他的手握着栏杆，很小的小孩呀，就是刚会走路那一种，那他能够握几秒？没几秒，马上就要掉了。刚好隔壁的一个先生就看到他，一转头刚好看到这一幕大叫一声，他的儿子从阳台跳下来一个箭步冲过去，刚好那个小孩已经掉下来，他就把他给接起来了。各位你想象那个画面，那个“啊！”叫一声的那个人，那就是叫做不忍人之心。他的小孩年轻力壮二十几岁，跳下来，跳了四米高，不计较自己腿会不会断，一个箭步冲过去，他那个中间有没有时间想说：“他是我的谁？我救他，他妈妈会不会给我钱？”有没有机会想这个，没有机会，完全自然反应。为什么会有这个自然反应？表示这个不忍人之心本来人类里面有没有呢？是有的，是存在的。就像一个小孩子要入于井，我们每个人都有怵惕恻隐之心。像我刚刚举那个例子，那个小孩从窗台要掉下来了，三楼高啊，然后马上会去救他，这是每个人都有的自然反应。

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我们之所以这样做，舍命去救他不是为了讨好孺子的父母。“内交”就是讨好。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那一刹那你绝对不会想到说我要救他，然后乡党的人、邻里的人都会给我赞誉有加、夸奖我，没有，他不可能想到这些。非恶其声而然也。也不是为了说我不救他的话，肯定别人会骂我猪狗不如，都不是。只是一个箭步很自然就会出去，可见得这种不忍见人受伤害的心，是不是出于天性？老天爷设计人的时候就有这个天性存在。是我们的同类哟，他这样，我们就会天性地去救他。

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既然我刚刚举例子说什么是不忍人之心，这就是恻隐之心。没有恻隐之心就不像个人，因为人本来是有的，但是在禽兽则是没有的，禽兽很少的。这个禽兽之间，母亲跟小孩这种的心比较明显，除了这一些关系以外，就不像人那么会互相帮助，这个就比较不明显，大半是唯利是图的，有得吃就跟，没有得吃就打架，大半是这样。

无羞恶之心，非人也；同样的道理，恻隐之心是天性，我告诉你羞恶之心也是天性，做了愧对人家的事自己会惭愧，背地里做了不利人家的事自己会惭愧。如果没有这个羞恶之心，这也不叫做人啦，叫禽兽的意思，言外之意就是禽兽。

无辞让之心，非人也；那我要告诉你，辞让之心也是天性，不是故意造作的，就像小孩自自然然会听父母的，自然的。

无是非之心，非人也。分别不出好坏、对错。什么叫好坏对错？对人有益的就是对，对自己对别人的身心性命的健康有益的都叫做对；对自己跟别人的身心性命有坏处的都叫做非。连这个是非都分不出来，说是非都是一样的，有没有？说什么那些都是你们规定的，我才不遵守你们的，他说这个叫做非人也。他没有资格当个人，为什么？因为这是老天爷创造人的时候本自具有的天性。

凡是人，本性中都有这四种的天良、良知。只是我们后来为非作歹，我们的习性掩盖了，我们不懂得善用它而已呀！孟子这样稍为举个例子是要告诉我们说，我们天性里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你说：“才不呢！那个黑道的人那个坏蛋，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他一点都不觉得羞耻。”我说：“其实也不是这样。”黑道的人在他的兄弟之间要不要讲一点道义呀？总要吧？兄弟之间背地里互相陷害，羞不羞人啊？他也会羞耻，他只是某一部分良知掩盖，可是你在很多地方你还是看得到。看得到什么？良知，会在某一个地方显现。就算那些人说世上的礼义根本就是框架人的，根本是不存在的，我根本就不需要守这一些的，世上没有是非，所有的是非都是假的，就算有人这样说。可是当他回到家里怎么教小孩的时候，他会告诉他小孩说，这样才对的，那样不太对，对吧？你就会发现说，他的良知在某个大部分被掩盖，在某一个小部分忽然会窜出来，我们还是看得到。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什么叫仁义礼智？恻隐之心就是仁的起点，说我们要培养我们的仁德、仁心、仁术、仁政，从哪里开始？就是不忍见人受苦的那点心作为起点。那个端就是起点、苗。从恻隐之心我们反推，也可以知道。既然恻隐之心是人的本性，我们反推就可以知道本性里含有这个仁。

羞恶之心，义之端也。我们做错了事，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我们会害羞。不对的事会害羞，那对的事我们就会往前，就叫做义。

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我们看到，不论你说有没有学习礼仪，很多人现在的人说：“礼仪根本不必要，礼仪束缚我们，我们要的是自由哪是礼呀！”可是你仔细给他看，说这样话的人去到了一个地方，见到了一个很有德性的长者，讲的话很有道理，他自自然然会生起尊敬的心，他走路的时候他还是会让长者先行，各位你信不信？那就是礼。那如果他这样做是对的，那么在很多地方就有应该应对进退的礼仪，不就对了吗？为什么要全部推翻它？

所以当我们迷昧于这个道理，未必表示你天良尽丧，你会在某一些地方又会看到它窜出头来。你问他：“既然不讲礼，你为什么尊敬你老师？”他说：“我老师让我心悦诚服，所以我这样对他。”那如果心悦诚服的人、德性好的人我们就应该这样对他，那世上的事不就也有一个礼可以依循了吗？这不就是礼的一个雏形了吗？不是这样吗？

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分别真伪的心是智慧的开端。

这一段是要说，这四端就像人的四肢，人如果没有四肢不像个人，我们的真我里面如果没有仁义礼智就不像个人性。说仁义礼智就是在说人的本性，不是刻意造作的。说仁义礼智不是为了要匡束人心，而是要返回本性。

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说一个人有了仁义礼智，就像我们有了手脚四肢一样，本有的，不是造作的。圣人说仁义礼智是说你本有的，不是说了一个本性以外，然后叫你很难过地去奉守的，不是的。

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你有了这个四肢，你有了仁义礼智，然后你却说“不能”，你却说仁也是圣人造的，义也是人造的，都是来框束我的，这是“自贼者也”。“贼”就是残害，自己残害自己。你本来有，圣人还告诉你有，说你这样子做就会越来越接近你的本质，你就说不是，我只是这样做都叫做有为法，真正的我是我爱怎么做都可以的，这个叫自己残害自己的本质。

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你说你的国君根本是阿斗，根本就扶不起，不能为善，所以你就不去匡正他，不去诤谏他，这个就是等于你为人的臣而去害了你的君，不忠不义。

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一个仁义礼智都在我身上，我如果知道怎么样去扩充他，由小处慢慢去培养它。

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虽然只有一丁点，我在某个地方看到：“唉我有仁的良知，我虽然现在混到黑道里面我无所不为，可是我回去，抢来的钱我不敢欺骗我老大。”我说：“唉，你那个义的良知还没泯灭。”为什么你无法泯灭？因为是本性的范围内。

你看到了一个真知的觉者非常有智慧、非常有仁怀，你会尊敬他。唉，你的礼还没有泯灭！你看到了事情你会说对错，你会让人家选择往有益的方向，你的是非之心没有泯灭。你就扩充它，只是这样，就好像火苗刚开始点燃，在森林里面火苗刚开始点燃，你不要看它小，它将会很大。好像那个水，几滴几滴正在流，如果它日以继夜一直让它流，它会通达大海，它的力量是无比的巨大的。

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你的本质，仁义礼智能够推广它、扩充它，甚至可以平天下、可以保四海。让四海的人都可以走向正确的方向，人人都应该往这个方向前进。“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如果你的仁义礼智你不知道它的珍贵，你还要处处去批判它、处处去破坏它，现在的人好多这种人，所谓的新时代就是要把仁义礼智破到干净为止。不足以事父母，连我们的父母都侍奉不了，你会处处碰壁。其实你仔细想想，到处都是你的仁义礼智这四端的显现，它不会框束你的，它只会让你更自由，因为你本性的自由就是这些面貌，只是我们不懂它而已。

那么，现在的人喜欢说这些规矩、戒律、价值观都是人设的，世上根本没这个事，在我们的本来的本质里面没有这些东西。其实你不知道，圣人观着他的本质而说话，圣人观着人类的本质而设这些德性跟戒律，圣人不是离开本性来说话的。

我们有可能因为我们习性的关系，我们不屑这个、不屑那个、我们不喜欢这个、我们不喜欢那个，但不表示这个不屑、这个不喜欢，这些全部都把它解脱之后就是你的本性。或者我们可以这样说：你塑造了一个更放荡的自己也不一定，更无礼的自己也不一定，四处碰壁的自己。

你真的认为说，当你修成之后干干净净去到天上的时候，什么道理也没、什么礼数也没，然后横着躺着随便都是圣人在地上一堆吗？是这样吗？讲得这个口沫横飞，没有一个是可以成立的，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没有一条公认的理吗？你认为这是天堂吗？那若有的话，若是这样，你去好了，我可不去，对吧？你要去这样一个地方吗？都是像个游民一样的地方、无赖的地方吗？是一个天下没有一个理可以依循的地方吗？我不晓得我们现在的修行人到底是怎么了？

修行是什么？修个理。理是什么？放诸四海宇宙要皆准，既是皆准我们现在要把它破，你要把它破到哪里去呢？无法破，愚者才破，智者跟着圣人的步伐走，有所依循，返观即到。

在生活上处处我们都可以看到本性乍现的痕迹，虽然我们的习性如此的深重，但是经过孟子这样小小的举例，我们就能够明白，原来我的本质里还有那种不忍人的心、是非的心、义气的心、辞让的心，这些都做好了，四端都做好了，叫做信，仁义礼智信就具足了。信就是确实做好这四端，踏踏实实地回到我们的本质就叫做信。好，我们就讲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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