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敬德为立国之本

天下初定，成王继位，召公从夏朝和商朝覆灭的故事讲起，以前朝兴衰实例，来告诫和教导成王，为君最核心的摄政理念，是要施行并示范“敬“德，这样才能在立国之初奠定好基础，才是立国之本，才能国祚绵长。

王先服殷御事，比介于我有周御事，節性惟日其邁。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

我不可不监于有夏，亦不可不监于有殷。我不敢知曰，有夏服天命，惟有歷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德，乃早墜厥命。我不敢知曰，有殷受天命，惟有歷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德，乃早墜厥命。今王嗣受厥命，我亦惟兹二国命，嗣若功。

王乃初服。呜呼！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

上一回我们谈到《召诰》，这个要经营国都洛邑，就是洛阳城，我们先接着往下看本文：

“王先服殷御事，比介于我有周御事。”这个御事就是这些臣，所有的为国家治理百姓的这些臣僚就叫做御事，所有的办事人员，大臣也好、小臣也好。那么殷朝的御事跟我有周的御事，有殷的御事就是前一个朝代，那周朝把殷朝给灭了，但是为什么那些殷的旧臣现在还在为官呢？原因就是虽然朝代灭了，但是他是良臣啦，那虽然是良臣。但是呢现在是周朝，他是殷朝的臣，所以是一群失势的臣、比较潦倒的臣，内心也许还有着前一个朝代的种种情感。但是问题现在已经是周朝了，所以难免有所隔阂。一个是正得势的臣，一个是正失势的臣，对不对？然后他的民风习俗或有不同，却要在同朝为官，所以召公就告诫成王说你已经即将要接掌这个权柄，你首先第一个要注意呀，要先治服了殷家所有过去留下来的那些治世旧臣，那么使他们来亲彼于现在、跟着你一起打天下而升上来的周朝的治世之臣。让他们新旧能够和协，这个政治乃可以清平、乃可以统一。这个是召公告诫成王到了新都执政之后第一个要先注意的事情。

“節性惟日其邁”，这个性指的是习性，每一个人个性，每一个人嗜好都不同，从殷朝来的有殷朝的个性嗜好，有他们的风俗，有他们的民情、他们的习惯、他们的文化，那周朝有周朝的呀，他说两群人不同要把他合在一块，那要什么东西能够来调节他们的性情，让他们慢慢慢慢地归于统一，那个是什么呢？那个东西它就是——敬。

我们前面讲的这个敬德敬德，一个敬德来调节他们的性情，然后让王的教化能够日日的往前推行，叫做“惟曰其邁”。邁就是往前进，一天一天都往前进。

“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所以召公告诫成王说：“王啊，你想要把天下治好，那个旧的殷朝臣还很多人，那我们周朝上来的功臣也很多人啦，那你要调节两边的人，那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啊。”各位你要知道现在我们听成王，那成王到底多大？他现在还没执政。各位成王他父亲走的时候他十三岁，周公执政七年，把政权交给他，那也就是说成王执政的时候才二十岁，一个二十郎当的少年郎将要执政，那你凭什么来服这些新臣、旧臣呀？凭什么呀？周家的臣因为拥护你的爸爸、你的爷爷嘛，文王、武王，所以也会拥护你，殷朝的臣凭什么要拥护你？所以你要做出一些让人不可不敬的德啊，这是什么东西呢？就是前面所说的这个敬。

“我不可不监有夏，亦不可不监于有殷。”说你要做一些让人不可不敬的德，然后才能够平治天下，那你要了解说这个敬德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我们不可不去借监于有夏，夏朝叫做有夏，也不能不借监于有殷，那夏就是夏嘛，为什么叫有夏？殷就殷，为什么叫有殷？前面加个“有”要做什么？

这个就是《易经》里面所讲“富有谓之大业”。前面加个有，在人世间这个“有”很有意思，可以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切皆空。对呀，一切皆空，不然明天你把房子也卖了，钱也给捐了嘛，车子也不要了嘛，那接下来你怎么生活？所以即使有形的色身，要不要有一些有形的物质来支撑你啊？即是有形为人，就有上下分位分别，那么需不需就有一些制度来协调呢？这些都是需要的。你不可以说这些人间的东西，未来都是不需要的，所以我现在就干脆不要了，有没有？那这个是堕入一个顽空了，所以不堕顽空，刻意加个“有”，那个有非常值得令人玩味！所以古圣先贤治世不高谈阔论，不迂腐的陈腔烂调，不落入空谈，就是所谈出来的东西让你有权柄可以抓啦，有把柄可以握了，可以实施于日用伦常之间，所以叫做有夏，所以叫做有殷。

那我们要行这个敬德，那你不可以不借监于有夏，不可不借监于有殷，为什么？因为两朝之兴就是因为敬，两朝之衰就是因为不敬，就这个道理。

“我不敢知曰，有夏服天命，惟有歷年。”“我不敢知曰”，说我不敢说只有我知道，意思就是说当然，王你本来也知道，不是我一个知道，知道什么？说所谓的有夏之君他能够服行他的天命，他能够终其天年，能够坐好他的王位，不失其位，那正因为他们能够行他们的敬德的关系。所以能够不失其位而终其天年啦。

这在说什么呢？说这个有夏就是桀以前这些帝王都是相当贤明的帝王，都是能够行敬德的帝王，所以“惟有歷年”，所以他能够享受老天爷给他当多少年的天子，享受多少年的䘵位，他能够不失其位，不失其俸禄，他没有对不起老祖宗交代给他的天命，也没有愧对老天给他的天命，叫做“惟有歷年”。

“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德，乃早墜厥命。”他说我不敢说只有我知道我才可以说，当然王本来你也就知道，只是我来替你说，这个夏桀之所以不能够长久，“不其延”，延就是长，有夏为什么到最后不能够再延长，“不其延”，就是夏桀，那因为这个夏桀呀不敬其德，他不去施行敬德，所以早墜厥命，墜失了他的天命，失去了他的位置，然后被放逐了。

这一段的话就是说有夏这个朝代，他的君王能够敬，那他的朝代就在，他的君王不敬，他的朝代马上就覆灭了，所以我们不能够不拿有夏来借监，借监什么？就是敬德有多么的重要。

“我不敢知曰，有殷受天命，惟有歷年”，说我也不敢说只有我知道，王本来你就知道的，这个有殷朝他们的君为什么能够终其天年啦，那是因为他能够行敬德的关系，所以能够不失其位，享受老天父给他的俸禄，该多久就有多久，这个当然所说的是殷朝纣王以前啦，不包含纣王。

“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德，乃早墜厥命。”说我不敢说只有我早知道，王本来你就知道，说殷朝之所以不能长长久久地坐在位置上享受他的天年，那是因为他不敬其德，他不行敬德，所以早早地墜失了他的王命。

好，这段意思也是告诉我们说君王能够行敬德的，他的禄位就长，享受老天给他的俸禄；君王一不行敬德，老天给他的俸禄马上就要夭折了，国祚马上就要中断了，说敬德多重要啦！

“今王嗣受厥命，我亦惟兹二国命，嗣若功。”说“今王嗣受厥命”，嗣就是继承嘛，那现在成王你马上就要继承接受真正的天命，因为他是天子嘛，马上就是要继政了。

“我亦惟兹二国命”，那夏朝也好，殷朝也好，他的国祚长短就是有一个敬或不敬而已呀！所以“我亦惟兹二国命。我也应该要用这两个朝代——夏朝、殷朝，他或长或短乃是因为由敬或不敬而起，我们应该以此为戒，这两国能不能终其天命，靠的就是敬或不敬而已。

“嗣若功”，这个若是顺，功是什么呢？就是能够造就夏朝、造就殷朝那么国祚绵延，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实功啊？就是敬德。说你要继承这个王位，那你要去借监夏朝，殷朝之所以得国跟失国的原因，那当我们知道他为什么失国，我们就避免嘛，他怎么样能够让国祚绵长，我们就吸取嘛。让国祚绵长的功效就是功，能够国祚绵长，到底他做了什么，我们就顺着他这个动作，我们顺着他这个功课来做，那我也可以国祚绵长，不是吗？所以你要继承前面已经成功的人所给我们的启发，他是由敬德而国祚绵长，我们就顺着这个敬德，而也能够达到国祚绵长的功效，叫做“嗣若功”。这段话召公一直告诉成王的是这个《礼记》一开头——“毋不敬”，敬这个字有多重要。

那古人说这个道是什么呢？说“忠恕违道不远”，忠恕是什么？其实就是这个敬啊，敬什么？敬份位就是忠嘛，不是吗？敬人敬己，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不就是恕了吗？说穿了就一个字“敬”，所以，天命说穿了就是哪一个字啊？就是敬。

上一周我们讲到天命的命怎么写呀？人一叩，对吧，人一叩要干什么？就要敬啊！各位，你进到大雄宝殿对如来佛一叩，为什么？我敬他啊！为什么敬他？因为我敬他，你为什么敬他？因为他是英雄啊，对不对！不是英雄怎么住大雄宝殿？因为我敬他啊，我们为什么对古圣先贤要拜？因为我敬他啊！不是崇拜迷信，不是这个问题。他英明，我就敬他啊！人只要能够敬，就能够得到莫大的好处。

“王乃初服”，初服是什么呢？那个服就是行王道，每一个人都要去服他的职责，比如说我们去当兵，我们叫做服兵役，对不对？为什么前面叫做服？服的意思就是你要去尽这个责任，你要行该行的职责，叫做服。

“王乃初服”，每个人都有职业，你的职业是老师，你的职业是医生，成王你的职业是什么你知道吗？是天子，所以，你是医生你就要去服医生的职责嘛，你是当兵就要服当兵的职责，你是王，王是一个职业，你搞清楚哦，你要服行天子应尽的职责义务，对不对？

“王乃初服”，为什么叫初服？因为你刚好要二十岁了，你已经要行冠礼了，现在大部分的国家投票的年龄都是几岁呀？二十岁。你看日本，日本那么进步，投票要几岁？二十岁。我们要比他进步，我们现在降到十八岁，然后另外一个国家还要比我们进步，他要降到十六岁，不知道是进步还是退步，还不晓得。

成王初服几岁？二十岁，行冠礼几岁？二十岁，要服行一个成年人应尽的职责义务，那么成王要服行一个天子应尽的职责义务叫做“王乃初服”。这就叫做还没执政，马上就要执政了。

“呜呼，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说哎呀，王啊，你现即将就要执政了。“呜呼”，说哎呀，这太重要啦！为什么说太重要？“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那个生子不是生小孩啦，是养育一个小孩，就好像养育一个小孩一样，“罔不在厥初生”，这个小孩往后是善是恶，其关键因素就在于前三年前五年啦，那个叫初生啊，在他小时候，三年、五年他的个性，他的脾气呀，他的欲望，他的嗜欲，他的性情就要定位了，那他习性给他常常接触善的，他以后习性就是善的，你给他习性接触恶的他的习性就是恶的，所以以后是好是坏，能不能像个样，这个敬德能不能成形？就是在什么时候是最重要的？初生。

那我们常常讲一句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那个晨跟春不就是初生吗？对不对。晨就是一天的开端嘛，春是一年的开端，那如果把王要做天子这一辈子从做到结束，那“王乃初服”，周公摄政七年又三个月，已经要把政治还给成王，那他接下来是不是刚好就是他的天子岁月的初生啊。那你后来能不能成就，那就看你前面这段做得对不对，那前面做对了，把敬德做好了，考究前面的文章就知道说这个敬德很重要。

召公不断地举例，是告诉你说治理国家那是多么大的事情。但是王，你也不是要亲自去种田，你也不需要去挖水沟，你也不需要自己去捡石头，你也不需要做木工，也不用做车工。王，你的职责是示范什么？就是敬！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每一个行业都有他应尽的职责，做车工就应该把车子做好，做铁工就应该把铁器做好，做农夫就应该把种子种好，不是这样吗？做天子应该示范什么？就是服行敬德，就是敬，做好所有的人民的长上，你所要示范的是什么？就是敬，做所有员工的主管，你要示范的是什么呢？就是敬。要让我们的子子孙孙学到一个什么？有百利而无一害呢？就是敬。

那这个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要在什么时候实施？那最容易立杆见影的？就是现在。为什么？“王乃初服，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