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
我们上古的时代,中国很多的氏族,中华民族是宗法的社会,很多不同宗、不同姓的氏族组合拢来。血统是一个,姓氏不同。姓从父亲来;氏从母亲血统来,叫氏。像我们小时候考功名、考学校填表,填母亲只填“氏”,因为实际上母亲名字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小的时候像母亲名字知道那还得了!太不孝了。那个母亲在家里做女儿的时候给外祖母、给外祖父叫一下的;一出嫁以后,不叫名字了。不像现在两夫妻刚刚生疏还可以叫名字,从前不行耶!所以呀,我们填表的时候,“你母亲叫什么名字?”母亲姓王,就是王氏;姓赵就是赵氏。“叫什么名字?”也不会有人这样问的。那个问你的人他就不懂礼。那你尽管,我们当时就可以吐他口水:你什么都不懂!只能填“氏”。所以氏就代表了母系社会的源流,姓代表了父系社会的(源流)。所以合起来叫做“姓氏”。
那么,上古的中华民族这个国家,姓氏很多了,简单地说百姓,有百家。实际上现在我们晓得,有一万多姓不同。有许多姓我们根本见都没有见过,甚至古里古怪的都有。那个时候文字言语不同、姓氏不同,交通的关系。隔一条江、隔一座山,不大通往来,文字言语都不同。所以到了秦汉这个阶段以后,才真正地统一。作者写《中庸》的时候,讲还有一点问题,“车同轨”,天下马路、车辆都是定下来,一个制度了,不然鲁国、齐国,因为军事的关系,彼此马路、车子不能通。现在“车同轨”了。“书同文”,文字统一了。“行同伦”,就是社会的行为、人的行为、思想、风俗习惯都是相同了;换句话,你孔子那么了不起,就可以改革了这个时代、社会了?他就说明一个道理:
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我们青年同学们注意啊,一个人有学问、有抱负,不一定一生看到成功。但是一个人要有事业,事业不一定在现在的社会可以看得到成功,有时候成功的事业在后代。譬如讲释迦牟尼、孔子、耶稣等等,他当时看不到成功。譬如一个艺术家,一幅好的画,后面抢着卖,几十万法郎、几十万美金,他当时一个面包都不值啊!譬如发明电视的人,许多了不起发明的科学家,对人类干些幸福用的东西,起初发明电视的人也是饿死的啊!很多都是这样。
这就是说,我们要懂一个原理,“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你本身有这个地位、有这个能力。譬如有些先生、有些朋友们有钱、财富很大,或者是某一种官大,或者是其他的地位大,“有其位”,“苟无其德”,学问、德性不够;这个德并不是道德之德,你的学问、能力、思想不够,“不敢作礼乐焉。”你不足以影响这个时代的。所以不敢自己随便制立、随便订乐。乐不但是音乐,还代表了社会福利的制度。就是对社会,如何对造成社会永远的福利,这个思想。
那么,“虽有其德”,相反地,有些人有学问、有能力、有这个知识,一切都够,“苟无其位”,他也没有那个权力、没有个位置。想办一件事嘛,想跟小学生两个、带领幼稚园的同学们玩玩啊,两块钱饼干他都买不起,一条小板凳他也没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因此,也没有说在当时可以影响一个时代,做不到的。
这就是说明,你看,我们看到一个人,本书的作者子思,替孔子的解释多高明!没有一点做痕迹。你们要写传记的文章,这样就很高明!他等于替祖父替孔子解释了。一定当时有人提出来:孔子那么大的学问、本事,为什么不能影响当时的那个时代?结果还是到处坐着飞机周游列国,有时候还坐不起飞机耶!徒步旅行,便当也吃不上,乃至人家笑他是“茫茫然似丧家之犬”哪!那一个前路茫茫,就像那个狗没有主人家一样了,找不到主人家门口在哪里,在外面变成野狗乱跑。这句话骂得很厉害哦!当面讲孔子“茫茫然如丧家之犬”,那个狗找不到主人家那么可怜!你看他多惨!为什么道理呢?他孙子告诉你,说一个原则,就是这个道理。
这里我们要了解,一个人要创业,不管你做生意也好、做什么也好——学问,能力、才具要学问;有学问、有能力,那还要那个“位”。所以大家说是爱算命啊、看相啊、研究易经,易经只说明两个东西:时、位。得其时,时就是现在讲运气。譬如我们现在冷气机装在这里,得其时,现在大家很欢迎;可冬天开冷气机,恨不得想把它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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