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孔子是为“祭肉”而辞官吗？

孔子辅佐鲁国，齐国担心鲁国称霸，挑选美女八十人和好马四十乘，赠送给鲁君。鲁君臣沉溺于女乐而三天不理国政，孔子很失望。接着鲁君在郊祭后也未赠送大夫祭肉，孔子借此离开。

子路初见第十九

孔子相鲁，齐人患其将霸，欲败其政，乃选好女子八十人，衣以文饰而舞容玑，及文马四十驷，以遗鲁君。陈女乐，列文马于鲁城南高门外。

季桓子微服往观之再三，将受焉。 告鲁君为周道游观。观之终日，怠于政事。

子路言于孔子曰：“夫子可以行矣。”

孔子曰：“鲁今且郊，若致膰于大夫，是则未废其常，吾犹可以止也。”

桓子既受女乐，君臣淫荒，三日不听国政，郊又不致膰俎。孔子遂行，宿于郭屯。

师已送曰：“夫子非罪也。”

孔子曰：”吾歌可乎？”歌曰：“彼妇人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人之请，可以死败。优哉游哉，聊以卒岁。”

各位听众好。

孔子相鲁，齐人患其将霸，欲败其政，孔子那个时候在鲁国做大司寇，孔子是五十六岁的时候，经由大司寇而在鲁国行涉相事，就是代理宰相的意思。齐人患其将霸，齐国的人派人到这个鲁国来考察孔子当政有什么改变。

各位知道当时孔子当政了三个月，三个月就做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然后整个鲁国呢如沐春风，感觉井然有序，整个民心都宽和起来了。那么齐国的人看他三个月就把国家治理成这样，非常地害怕，再继续下去的话呢，可能鲁国就要称霸了，可能会对自己不利。所以欲败其政，想要设个计，然后让孔子无法在鲁国继续执政。

乃选好女子八十人，什么叫好女子呢？就是才貌双全，又会唱歌，又会跳舞，又会撒娇，能够迷惑他的国君，迷惑他的满朝文武，那种叫做好女子。

衣以文饰而舞容玑，容玑就是春秋的时候一首很著名的乐曲，在欢乐的时候所唱的，然后配着舞蹈，叫做舞容玑。就是给她穿的非常好看的衣裳，然后跳着非常好看的舞蹈。都是专门培育的，培育了八十个人，那可能要花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就是很有计划性地在做这个事情。

及文马四十驷，这个一匹马，这个驷马难追的驷啊，一辆车有四匹马叫做驷，那四十驷就是一百六十匹马，那拉着四十辆的车。文马就是说品种最好的马，那个毛色是最好看的，文马就是选最上乘的。

以遗鲁君，把它送给鲁君。其实鲁君一个人哪用的了好女子八十人哪，哪骑得了那么多马，这个意思就是说他们料定了，如果鲁君收下来，肯定会把这么多的女子跟马赐给谁呀？满朝的文武。等于是这个赠品是史上最败坏人心、最狠毒的赠品，他不是赠给鲁君而已，不是害一个人的，满朝文武都要把他毒死。

陈女乐，列文马于鲁城南高门外。然后就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马，总共有一百六十匹的马，八十个好女子，这车队浩浩荡荡就到鲁国啦。然后把这个女乐，就是八十个人都会唱歌会跳舞，把她排列出来，然后把文马，那毛色最光亮的马，列于这个鲁国城门的南面，在高门外。

季桓子微服往观之再三，这个鲁国的三家之一，季桓子换上了百姓的便服，往观之再三。再三什么意思啊？来来回回很多次啊。那可见季桓子动不动心呢？很动心，还不好意思穿着他的朝服去看，为什么？有碍观瞻，怕人家说当官的还好色之徒、爱财之徒。然后他就换上百姓的衣服，混在这个百姓里面。可见得还有没有点羞耻心呢？还有一点羞耻心，感觉偷鸡摸狗的事情还会羞耻。然后看了好多次，爱不释手很喜欢。

将受焉，他的内心就准备把它接受，可是不能马上接受啊，因为鲁君还没说接受。可是呢这三家对鲁君很有影响力，然后告鲁君为周道游观。他就告诉鲁君说，齐国送来了这么好的大礼物要给鲁君您哪，现在呢我已经开辟了一条宽宽的道路，周道就是大大的一条路。为了要去观赏，做了一条大大的道路。游观，就带着鲁君一起去观赏了。

观之终日，八十个女子给他看一整天，还有一百六十匹的文马，就在那边走来走去呀，爱不释手，看来看去，因为个个都是万中选一的美女呀，然后这个培养得非常地妩媚动人。

怠于政事，就一整天都在外面看，然后什么正事都没干，然后鲁君加上那么多的臣，每一个人都看得非常高兴。那一天就等于是大家放假啦，全部来看美女。

这个情况发生之后呢，子路言于孔子曰，就告诉孔子说啊：“夫子可以行矣。”说夫子啊我们可以起身了，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国家了。为什么子路这个时候就会告诉孔子这样啊？因为前车之鉴，依过去的经验，孔子每到一个国家，只要是那个国君不道的时候，孔子就会挥挥衣袖就走人了，到齐国也是，到哪一国都是。

那么现在呢，子路知道孔子的这个心境，以孔子的脾气，还有他的要求，如果他的满朝文武是这样的话，孔子肯定认为是不能够辅佐的，他说我们可以走了吧。

可是孔子他好不容易当上了这个大司寇，三个月之后呢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而今他在这段文章的时候是五十六岁，其实是代理宰相的职务，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施政、一展救世抱负的一个舞台。孔子并不急躁地走，因为他还有挽回的机会。

所以孔子曰：“鲁今且郊，若致膰于大夫，是则未废其常，吾犹可以止也。”孔子说鲁国现在刚好要郊祭，郊就是一种典礼，祭天地的典礼。若致膰于大夫，如果他郊祭祭完了之后，按照常态，要为了表彰国家对于大夫的重视，都会把祭天地之后的那些祭肉，膰就是祭肉，把它分赠给大夫。

是则未废其常，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表示鲁君也好，那些去看那个好女子的那些臣也好，还没有忘了国家大事，还知道一点分寸，表示对大夫还是非常地尊重。吾犹可以止也。表示他们还愿意听我们的话，我们还可以继续在这里为鲁国效力，为百姓谋福，我还可以止在这，就是不要到处跑了，我就在鲁国好好地效力，这个是孔子的心思。

然后桓子既受女乐，桓子就把齐国送来的好女子八十人跟一百六十匹马都收下来了。那个马呢是题外话了，主要是收这个好女子八十人，然后她们很会唱歌跳舞，所以叫女乐。

君臣淫荒，三日不听国政，可是深深地中了齐国的奸计。八十个人不只是迷惑鲁君，鲁君肯定不好意思收八十人嘛，自己收了可能三个、五个、八个，他就把其余的赐给谁呀？就赐给那一些他认为最忠心耿耿的臣。那是不是刚好君臣荒淫，满朝都荒淫，然后从白天到晚上酒池肉林，累得爬不起床，三日不听国政。

郊又不致膰俎，郊祭祭完了，大家都忘了，也没有把这个祭肉分赠给各层次的卿大夫等等之类。那个俎就是祭祀的时候盛祭品的礼器，这就是俎。

孔子遂行，孔子认为说连这一丁点表示对于大夫的重视，最基本的一些礼仪都做不到了。一荒淫至此，日后想要再让这个鲁君听他的建议做些什么德政，我看就非常难了，何况旁边还有八十个好女子。

什么叫好女子？妩媚，一个一个像狐狸精投胎的啦叫做好女子。那他们是齐国送来的。那各位，齐国为了要迷惑鲁君而训练八十个好女子，我请问各位，他在还没送来之前的三个月或半年正在做训练。请问各位，他在训练什么？不是只会唱歌跳舞，他们真正的任务是什么？就是要把鲁君迷倒，即使迷不倒他，要在鲁君的耳根子咬耳朵，要建议他这个建议他那个，对不对？想尽办法把那个孔老夫子把他撵走，对吧？

所以这个时候他把她接受下来，然后表现出对于大夫的不敬。孔夫子不走是早晚也都要走的啦，只是他比较聪明，自己走了，他若晚一点走，就是被那八十个好女子，想尽各种好的计谋把他给撵走，说不定还人头落地，对不对？所以孔子遂行。

宿于郭屯，然后就走了啊。这一段在《孟子》里面也有谈到，我每次读到那一段，都快流泪了，那个孔子要走的时候的心声，还希望不要让人想到是鲁君的荒淫，而是因为他的一点点小过失，所以借着膰肉没有送给他的这个情况呢就离开了。然后离开的时候宿于郭屯，在城的这个城外的村庄就驻扎下来叫做屯。这个郭是城郭，就是城外了。

师已送曰：“夫子非罪也。”师已是一个了解孔子的人，他特别知道孔子要走了，赶到了村外送他一程，说这不是夫子的过错，这我们看在眼里，我们都懂的。

孔子曰：“吾歌可乎？”说我没什么好说，我唱个歌吧。什么歌呢？唱个普通民间常常唱的歌，就是借民谣俚语来唱个歌吧。

歌曰：“彼妇人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人之请，可以死败。”那各位女子听到这先别生气，我来解释一下这边的妇人是什么意思。这边妇人指的是八十个好女子，也就是八十个女优。现在的人说女优对吧，古代的人呢就称这个优伎，就唱歌跳舞的，甚至带点色情的，这些呢就是这边所谓的妇人。说那些女优啊，那些利口是被齐国设计出来的，已经都教导好了，她可以在任何时候把任何人从王宫撵走的。

彼妇人之请，可以死败。那些八十个是经过设计好的、培育好的，他对于鲁君的请求，可以让满朝文武要谁死就谁死，要谁败就谁败。说我不如早一点走，“优哉悠哉”呀。说我今天早一点走啊，哎呀，你看还可以得到悠闲快活。

“聊以卒岁”，虽然没当官，没关系啊，无官一身轻，就这样勉强度过我的余生吧。我想没机会当官为民服务，那我就当个我的书生吧，就聊以卒岁啊。好，就暂且这样来过我的生命吧。就一种非常哀怨的一种情怀下。然后他说不是他鲁君的过错，他也没有讲他鲁君，但是呢把他假借给这个彼妇人之口，彼妇人之情。

这个就是当时孔子好不容易周游列国，可以有一个展现的机会，真的也展现得很好。各位想想看，三个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各位请问谁有这个能耐呀？那鲁国可是一个不小的国。就像现在我们把整个山东省给你治理，三个月，让它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谁有这个能耐？那真是在那种兵荒马乱的时代、道德最沦丧的时代，三个月能够重整到此，那个是惊天动地的事情，难怪齐国是这么紧张。  

那现在的人很多都批判孔子，说好名好利。各位你看看这一段，是因为理想已经被人设计，堵断了前途，所以走，不是没有名没有利而走。其实孔子大可以就赖在这儿，因为他已经现在是代理宰相了，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知道吗？权柄是最大，对吧？要钱有钱，要名有名，要地位有地位的。

所以我们要了解，实际上，孔子的走纯粹是因为我的生命就是为了天下众生，当我判断这里没有可以让我施展的时候，那我不顾一切，我都要走，名利对我来讲如浮云的了。这种没有大菩萨大圣哲的心怀做不到的。因为一般的人一辈子所追求不外乎是名跟利而已，各位，对不对？

你读这段文章你会觉得很轻松，一下就把它读完了。设身处地想想，你是孔子，你现在是代理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后齐国又送来了好女子八十人，讲坦白一点，如果你留着可不可以分几个啊？可以的啦。孔子不屑于这些事情，他在看我们众生追逐这些欲望，就是像看苍蝇在舔那个路边的一坨狗屎是一样的意思，他是不屑的。所以不要随意批评孔子。

好，我们今天讲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