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贤爷卖货全靠忽悠人。他以次充好,以贱充贵。别的咱不说了,单说说他卖烟嘴的事吧。见一个老头夹着麻袋,从大车店西门走出来,他主动搭话:“大哥,你介是置办年货来了?”
老头频频点头,说:“是呀,买点布给孩子们做件衣服。过年了,再买点乱七八糟的。”
“你要买布哇,我告诉你个好地界吧。他家布还全,价格还便宜。再说他家啥都卖,你说吧,是吃的,用的,啥啥都有。货还好,人们都爱上他家去买。”
其实淑贤爷是在给自己家做广告呢。老头不知情,忙问:“在哪儿呀?”他站在路口,往东一指,如此这般一说,怎么个走法交待的一清二楚的。老头心想:‘在哪儿买还不是买呢?这离大车店还近,多方便呐。’
这好容易上趟街,老头可是真没少买。他回到大车店,又想换个烟袋杆儿。他又从西门出来,来到淑贤爷跟前说:“大哥,你卖烟袋杆儿吧?”
“有,有!你要啥样的?要乌梅杆儿吧?”说着就抽出一根烟杆儿来递给他。老头问:“多少钱呢?”
“不要钱了,算我送给你的吧。”老头说:“那可不行!你这也不容易。”
淑贤爷急忙装了一袋烟,递给老头,问:“我告诉你去那地界,你都买啥了?”老头如数家珍。淑贤爷高兴:“介就对了,真没少买呀。你家都啥人呀?”
“家人全科,老两口,小两口,一个孙子,一个孙女。”淑贤爷忽悠:“我一看面相,你介人命就好。忠厚老实人呐。”他还说:“大哥呀,你咋没给大嫂买点啥呢?”
“老侩在家说了,她啥也不要。”淑贤爷说:“介就是你的不是了,过年了,人人都有穿的,戴的,那大嫂咋啦,都半辈子的人了,你可不能介么亏待她呀!”
“嗨,我俩都这把年纪了,冻不着,饿不着的,就行了。跟年轻人比啥。”
淑贤爷劝:“大哥呀,介你可说差了。解放了,你们都有钱了。介苦了大半辈子了,可下过上好日子了,还不得好好享受享受吗?你没听人说过么‘介钱是贱种,越花越涌’。你干攒着不花,还等它下崽咋的?”
“她不让买,买回去,她非激眼不可。”淑贤爷接着劝:“你别听她嘴上介么说,介官还不打送礼的呢。”
“那我能给她买点啥呢?”淑贤爷问:“她会抽烟吗?”老头点点头:“嗯,会。”淑贤爷从箱子底下翻出一个,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纸包来。
他打开纸包,神神秘秘的凑到老头跟前,小声说:“老哥呀,不知道你识不识货,介可是个翡翠烟嘴儿。介是我们祖传的,你看看,看看介成色。”老头一看,这烟嘴色彩艳丽,翠绿中带红,挺养眼的。他问:“这得贵吧?”
淑贤爷故意拿着深沉。过了半天,他才说:“介都是传家宝,不到万不得已,谁能一文不值半文的卖呀?”淑贤爷故意装出悲凉的样子来。老头忙问:“怎么?家里有事?”
淑贤爷仰天长叹,两行热泪顺脸流下:“唉!老哥呀,我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儿子病了,介年纪轻轻就得上肺痨了。介成天打针吃药的,把个家业全给败空了!”
他用眼瞟了一下老头,又说:“卖了它,比摘我的心还疼呢。可我介也是万不得已呀!”老头摇摇头说:“这我可买不起的。”
淑贤爷拿出来看家本领,他说:“老哥,今天咱哥俩有缘。介搁到别人身上,别说买了,想看都没门儿的。我一看你就觉得对心情,平时想过,介好东西要出手,也得找个好人家。介是祖上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说句不在行的,都有灵性了。介就象自己家的孩子似的,不看好人家,咱能随便往出聘吗?你说是不是介个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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