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物论》第三讲（3）学道的人就得“玩命”

 “冯学成先生最新出版著作《禅说庄子》系列共16本，以通俗的语言，对《庄子》中的26篇，通过逐句分析的方式进行解析，结合佛教禅宗思想分析庄禅之间的内在关系，并结合现实人生，突出每篇文字的现实警讯与指导意义，为浮躁迷失的现代人指出另一条安身立命的途径。文字浅白易懂，说理深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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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道的人就得“玩命”

“道恶乎往而不存？”大道无始以来就这么运行，过去、现在、未来，一气流行，为什么不刹车？不留下来让我们仔细观摩，仔细把玩？这一系列你有感受吗？能确认吗？“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三界唯心，万法唯识”，这个问题不是我们明白了“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就能把它当真了的。学佛的人认为这个问题肯定是真的，佛祖的话，历代祖师的话，菩萨说的，绝对是应该信的。但面对现实问题的时候，到底是你妈生了你，还是你生了你妈？你翻得过吗？

有人问曹山禅师：“堂上仗剑者谁？”你天天拿着剑，天天呵祖骂佛，见了这个骂，见了那个批，你是谁啊？曹山就说：“是我曹山。”“拟斩何人？”“一切总杀。”什么都杀，逢祖杀祖，逢佛杀佛。那个和尚又问：“你亲爹亲娘来了怎么办？”“我亲爹亲娘来了又岂能奈我何？”又问：“你怎么不去杀？”曹山就说：“无下手处。”涉及这个问题，我们一定要好好去掂量掂量，这里面的语言所指的是什么。

学佛，拿禅宗来说，要直捣黄龙，简捷易行，单刀直入。不去玩这些，就跟着老师学，似乎不用管什么“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但你在学的过程之中，也得起疑啊。禅宗里说，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还是得起疑，那么究竟什么是道？一切现成，大道也明明白白的。明明白白可能是你现在用心的时候，你作如是观，是明明白白的；到时候烦恼起来了，愚痴一动、无明一动的时候，这一切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所以，我们看到这里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反省一下自己的闻思修。当然，求人不如求己，万法之根还是建立在自己的心上，建立在自己的当下一念上，非得在自己的当下去审核这一切。到时候审无所审，又看还有个什么东西？

我们学《齐物论》，首先要把这些语句弄明白，分析种种感觉，别成了常规的读书、常规的学术研讨会，那就没有意思了。读这一类的书，首先要把氛围调动起来，我们怎样培育这样一种氛围？以禅宗来说，参禅，就是要让参禅的人进入参禅的状态，使他有这么一种积极的思维修状态。思维修为了什么？是为了斩关夺旗，是为了取骊龙口中珠呀。

庄子这一系列语言，是要激活我们的思维，使我们对道有一种好奇心，更有一种求真的欲望。其他的书里面，很难看到这样的语言，“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道恶乎往而不存？”到底道是往还是存？不生不灭，不来不去，没有来往的啊。庄子自己也说“不将不迎”，但这里面说“恶乎往而不存”，一切都是存在的，动是道，静也是道，不动不静也是道，一动一静还是道，你站在哪个立场上看这个话？是过来人，还是非过来人？我们在生活里，在自己的生命里，怎么去感觉这些东西？

前两年我有一种提法：“享受生活，转烦恼成菩提；享受生命，转生死成涅槃。”我们就要在自己的生活里，在自己的生命里，在自己的工作里，如是地去感受什么是菩提，什么是涅槃。别在文字上去找，要在自己举心动念里面，在自己五脏六腑、眼耳鼻舌身意里面去感觉、去享受。顺境之中享受不成问题，逆境之中享受，你才能品出真味。在逆境之中，也要达到对美的享受，对生命美的享受。庄子就达到了，他那么穷，那么窝囊，但是他对生命的那种感受，是很美的。《大宗师》里那群道人，一个个穷得要命，病得要死，甚至病得成了残障人士，但所显现的，仍然是生命的美。

我们就是要用自己的命来“玩”这个事，学道的人就得“玩命”。你不玩命，只玩口舌有什么用？现在大家都玩电脑，网上的“大禅师”多得要命，一群一群的。要记住，口舌是不管用的，得“玩”自己的命才管用，不在自己的命上，不在自己的心性上去修，心性上去过，“道恶乎往而不存”，你怎么会知道落脚处呢？

“言恶乎存而不可？”前面的问题还摆在那里，这里又是一个问号，又在给我们提问了。你要去找答案，实际上答案就藏在问题里边，就像禅宗的机锋转语一样。我们的语言留得住吗？常言道“覆水难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的语言要想得到别人认可不容易，除非在权力之下，顶头上司说的就是真的，不然的话，即使你说的是真话，人家甩你两个袖头子，也就给你抹了。

现在让你说真理在什么地方，说不清道不明啊。真理到底存不存在？我们的语言、思想到底怎么样才达到标准？怎样才使我们不犯错误？我们经常都处于被别人批判的状态，用禅宗的话说，就是有言即错，拟议即乖，那么怎样才不会错呢？

我们彼此都在说话，听别人说话时，有人喜欢打个问号，有人老实本分，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说“不错”，总往好的方面去想，这是善良的人。善良的人，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从坏的方面去想，总从好的方面去想。有的人大概吃亏上当多了，无论什么事都向坏的方面去想，从反面去想。有没有道理？都有道理，但是都落入片面。“言恶乎存而不可”，那天说了，“言必了境”，语言就像一个概念那样有它的内涵，它能不能含摄它的内涵？语言与内涵是否相应？有的人言不及义，就是“言不了境”，脑袋是糊涂的，说出的语言也是糊涂的。头脑清晰的人，说出的语言一般是清楚、清晰的，当然有自闭症的就不算在内了。当然，也有脑袋清清楚楚的，让他说话，打死都不说，那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