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乡愁
【佛山古村落】
佛山人对传统文化孜孜不倦的守望,对本土文化发自内心的热爱,使许多历史的印记得以保存下来。时至今日,河涌交错的佛山大地上,依然保存着许多古老的原生态村落,村民们也依然沿袭着世代相传的习俗,可以说,这些古老的村落正是佛山精神的初地,这些古老的村落正是佛山人乡愁的居所。
第六章 日暮乡关何处是
一个人无论走多远,都走不出自己的祖籍;一个人无论走多远,都走不出自己的乡音;一个人无论走多远,都能听到故乡的房子在风中歌唱。
对于“自梳女”来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其实是还乡的距离。长年漂泊在海外,最渴望的,是回到家中,与亲人团聚。家近在咫尺,可是,她们却不能在家中终老。曾几何时,在家中去世,被认为是一种不祥的征兆。于是,她们只能在村中的姑婆屋中居住,等待着死亡将她们劳碌的一生、孤独的一生带走。
在所有的姑婆屋中,最出名的当数均安沙头的冰玉堂,正门上有一副对联:“冰玉堂中诚雅洁,静安舍内满清芬。”1948年,400多名新加坡回来的“自梳女”和100多名沙头的“自梳女”集资,修建了冰玉堂。到了1951年,该堂建成以后,凡本乡旅外姐妹回到家乡没有依托,均可入住,不收住宿费。
少小离家老大还,乡音未改鬓毛衰。离家时,她们青春焕发,归来时,已是白发苍苍,时间吸走了她们生命的汁液,只留下了层层叠叠的皱纹,冰玉堂是她们最后的归宿,是她们漂泊的终点。
在冰玉堂,生与死之间的距离短得不能再短,彼此之间,只相隔了一张红纸,在神龛上,一旦谁故去了,谁牌上的红纸就会被撕掉。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一个未曾出嫁的女人则是用冰做的。她们在这个世界上,与孤独为伴,她们离去时,孤独是装她们骨灰的盒子。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时光已远,隔着历史的迷雾,我们只能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的背影。她们像幽谷中的兰花,兀自开放,又兀自凋零,只有冰清玉洁的余香残留在历史的记忆中。
在佛山的华侨中,还有另一个值得大写特书的女性群体——“红头巾”。如今,她们已经成为了刻苦耐劳、淳朴节俭的代名词。
今天去新加坡旅游的人,都会为这个国家的美丽所惊叹,但是很多人并不知道,这座城市的建设与佛山人紧密相关,这里凝结着佛山人的汗水和青春。
上世纪20年代,佛山三水有数以万计的妇女前往新加坡从事建筑行业,一方鲜艳的红色头巾套在头上,成了她们身份的标志。她们也因此有了一个集体名字——“红头巾”。
佛山三水,因西、北、绥三江汇流,取“三水合流”之意,这里风光宜人,土地肥沃。但是,一百年前,这里水利失修,水患严重,一到雨季,江水泛滥,民不聊生。当时曾流传着“三天无雨车头响,一天大雨变汪洋”的谚语。
据《三水妇女志》记载:十八世纪末开始,由于国外列强侵略不停,国内军阀混战不休。而三水又地处要冲,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备受战祸之苦,更为甚者,因水利失修,水、旱灾害频仍。在战乱和灾荒的威胁下,农村凋敝,民不聊生。从十九世纪20年代起,大批乡民被迫背井离乡,外出谋生,甚至远涉重洋,漂泊异国他乡。
1915年,是三水历史上最灰暗,最悲痛的日子,大雨一连下了连绵两个半月,几乎将天地连在了一起。西江两百年一遇的洪水,北江一百年一遇的洪水,像两条恶龙,纠缠在一起,冲撞着,翻腾着,使得三水境内四处决堤,乡民溺死,米粮断市,哀号遍野。那是三水人大批逃亡海外的一年。
三江暴涨,万姓沉沦。活下去,成为最大的命题。为了家庭,吃苦耐劳的三水妇女们,跟随水客来到南洋,只为寻一口饭吃。坐船七天七夜,到达新加坡后,她们会来到大坡牛车水,这里是三水人的的聚集区,每天晚上,街上热闹非凡,包工头们来这里招工。
蓝衣黑裤,用旧轮胎做成的皮鞋,头包红头巾,是她们的标准装束。她们每天早上四点多钟便起床做饭梳洗,五点多钟就提着装盛午饭的篮子出门上工地。她们在工地上顶着炎炎烈日挥汗如雨,直到夕阳西下,暮色四合,才拖着快要散架的身躯,迈着蹒跚的步伐返回鸽笼般逼仄的住处。一天工作十小时,工钱不过六角,如果遇到黑心包工头,只有三四角钱。为了给国内的丈夫多寄些钱,她们的晚饭简单至极,往往只有白饭加一块腐乳或两粒榄角,甚至将咖啡泡在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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