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漫画化是消除尊严的手段,不仅如此,它顺带解构了一切严肃思索所必需的东西——庄重、苦难、哀泣和羞耻心。它是滑稽小丑的舞场,是那些对自身处境无能为力者杯中自嘲的泡沫,是掩藏在笑声中沮丧的叹息。思想和艺术的漫画性,是一切变态扭曲时代最显著的美学特征。然而,向猛兽做鬼脸却并不是人类面对伤害和压力唯一的回应方式,即使是阿多尔诺提出对抒情诗的诘问之后——他不是也曾为没能和保罗·策兰会面而多有不安,甚至也修正过自己关于战后艺术的某些看法么?
坚持抒情诗的写作,说到底是从人的感受出发,抵达语言创造的真实。在此过程中,人的情感方式、亲历体验,尽管会分化为抽象的观念和理念,但抒情诗能够携带生活复杂感受、由此及彼以及从特殊到普遍的特性,依然能够通过语言将它们细节化和具体化,从而再次返回人的想像力重视和感受之中。没有哪个诗人愿意为苦难写诗,但这并不是拒绝诗歌的理由。在此,诗歌承担的是记录和见证的责任,为了那些人性中最微观风暴的呈现和意义的建设,《罗马尼亚当代抒情诗选》无疑是一个文本上的例证。
福音书有云:“生命存在于语言之中”,语言是生命的居所,是一切隐秘事物的幽居地,也是爱和意义的诞生之处。诗人的作用在于激发出语言的某种独特的形式,使无语中的事物开始说话和表达自身,这即如对生命和爱的呼唤,以便和人内心对爱的渴望和牺牲付出的愿望相对称。在这两者交汇的雷电中,生命和诗互相被照亮,洞彻我们晦暗不明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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