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极限》6：“恋爱”更像是一场名为“自我斗争”的游戏场

上期铃木凉美向我们讲述了她对男人的绝望和对恋爱和性的困惑，今天让我们来看看，上野千鹤子会为我们带来怎样独到的见解和观点。

对于铃木凉美在AV片场的经历，上野千鹤子非常震惊。重点是，我们要知道，这不是个例，受到如此非人对待的并不只铃木凉美一人。她尚可成功挣脱，但其他女性呢，在这背后，会有多少女性历尽苦楚，身心都留下不可磨灭的后遗症。而她们，可能从未想过要为自己发声，那是一群淹没在自我否定和道德漩涡里的边缘人群。

正如铃木凉美这样，认定这是自己选的路，所以跪着也要走完，没法跟任何人抱怨；做选择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承担风险的准备，所以没有资格抱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人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面对他人越界的伤害，不应该背负“自我选择”的枷锁，无休止地保持沉默。

上野千鹤子又提到，“性爱”虽然是一个词，且二者常被捆绑在一起讨论，但“性”与“爱”并不相同，那本身就不是一件事。

作为40年代生人，上野千鹤子是见证了60到70年代席卷全球的性革命的，他们那代人经历过一夫多妻制，尝试过开放式婚姻，推崇“萨特和波伏瓦”那样的理想关系。

这里插一下，萨特是法国20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之一，波伏瓦则是最著名的知识明星之一。这两人是一对，但却不曾履行正式的结婚手续，而是奉行一种开放式的契约婚姻。所谓契约婚姻就是，二人约定，每个周末都可以相聚，但中间呢，二人都并行不悖地实践多元化的爱情观。正如萨特不是波伏瓦生活中唯一的男性，萨特的生活中，除了波伏瓦以外，也有过许许多多女性。但他们二人依旧声称彼此相爱，并在此基础上承认对方是自己终身的特权伴侣。

后来，由于波伏瓦几部精彩的回忆录和媒体的宣传报导，加上一群崇拜者高唱赞歌，二人的契约婚姻居然成为当时一些青年男女的向往与追求，一时蔚为风气。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在法国乃至整个西方，影响连绵了三四十年之久。到八十年代，这种婚姻方式在某些国家甚至开始合法化、普遍化。这里我们就不展开说了，对这种另类婚恋观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自己去查阅资料。

所以不要误以为年纪越大的人对性就越保守，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是切身实践了“区分了性与爱”这句话的，性变得自由，爱失去了专属性。反观现在，不愿意公开谈论性的年轻人一代，也许才是更加保守的一代。

那性革命到底想要革什么命？上野千鹤子认为，正是为了颠覆近代的性规范，特别是针对女性的双重性标准。毕竟，性这件事，对男女而言从来都是双标的。

世人会说，“女人忘不了她的第一个男人”；会说“女人不可能同时爱上两个男人”；会说“女人不能在没有爱的情况下发生关系”。但真的是这样吗？究竟是谁给的答案？

我们可以看到，在这些观念礼教之下，在性的双重标准下，女性一直在被教育，被迫服从规则；女人实践性革命的成本就是比男人要更高。

上野千鹤子提到，性甚至与人格划上了等号。女人如果外放一点，她的人格便会被打上各种污名化的标签，出卖性的女人更是被视为“堕落的”。但，男人却不会，无论怎么接触“堕落的女人”，他们似乎一点都不丑陋。

当然，我觉得很多事也是在转变的，随着某些一线男星的人设崩塌，我们还是可以看到，很多人对“性”的双方当事人，都是持否定态度的。虽然放到整体来看，对女性的偏见依旧存在，但至少也是在革命进行中，算是对半个世纪前就试图摧毁的近代性观念有一点小突破吧。

所谓近代性观念，其实就是规定女性的“性和爱必须保持一致”。当然，现在已经有很多人不再认可此观点了，认为性和爱是两回事，应该区别对待，也必须分别学习。那如果女性把性与爱联系在一起，性就是女人为了证明自己的爱而献给男人的东西，不然就是要尽可能高价转让的情色财产。一旦性被定义为一道爱的证明题，女性是否又将背负历史的教条，走回革命的起点，再次被剥夺性自由。

反正，似乎没有人会关心女人的性欲。人们普遍认为女人在这方面就应该是被动的。在这种范式下，性成了女性的一种自我牺牲，成了爱的献祭品。但，女人能不能有性欲，能不能感受到性带来的愉悦，能不能自由说出自己对性的喜欢？当然是能的，对不对？可事实上，其实我们并不能，也不会自由讨论这件事。“喜欢性”的女性仍会被扣上“淫荡”的帽子，“对公开谈论性的女人”觉得反感的也大有人在，可见陈旧的性观点似乎并没有消失。保守、偏见、双标，这些点，我国和日本其实还是蛮像的。

上野千鹤子提到说，有人把HIGH点比作小死亡，所以，从生理角度而言，拥抱情色攀上顶点，是生物的本能需求，是一种忘我迷醉的感觉；而从心理角度探讨，性是死亡和重生的仪式，一种向死而生的呐喊。

其实，关于“恋爱”一词是日本近代才出现的译词。在上野千鹤子看来，“恋爱”更像是一场名为“自我斗争”的游戏场。因为一旦陷入爱情，人就很容易迷失自我，放弃自我。

当男女被召唤进入这场爱的游戏时，双方是平等的，他们互为对手，对等地展开博弈。女人在别处都无法与男人享受同等待遇，唯独在自由恋爱的游戏世界里，她们能与男人平起平坐，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可以扭转局势，牵着男人的鼻子走，统治或操纵男人。只要她不丢掉自我。

上野千鹤子相信，恋爱是谈了比不谈好。因为在恋爱的游戏场上，人能够深入学习自己和他人。恋爱会帮助我们了解自己的欲望、嫉妒、控制欲、利己心、宽容和超脱。恋爱是斗争的平台，你要夺取对方的自我，并放弃自己的自我。

恋爱不是一种放纵的体验。在恋爱的过程中，我们受到伤害，也互相伤害，借此艰难地摸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渡给他人的自我防线，以及对方那条无法逾越的自我界线。

但很多人陷入恋爱似乎就会没了脑子，蒙上了双眼，仿佛再也看不到对方的缺点了。但上野千鹤子认为恰恰相反，其实，爱情里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他们选择视而不见罢了。这就好比，你永远叫不醒那个装睡的人一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知道和放手确实两码事。

恋爱呢，说到底公平的点在于，我们可以自己选择结束，也可以对恋人大胆放言：“不愿意就走吧，你有离开的自由。”

当然，也有建立在支配和控制之上的关系，比如PUA，比如暴力就范，这种肆意践踏他人的自我的野蛮的行为。但若挣破这层枷锁，我们是可以重新构筑“自我”的。

上野千鹤子认为，如果对手旗鼓相当，“自我的斗争”的游戏才足够有趣。恋爱也绝不是死死捍卫自我界限的游戏，而是品味他人，同时了解自己和他人的过程。在恋爱的游戏场上，我将踏入你的自我，也让你成为我人生的一部分，因为我“爱”你。

但，这场游戏的最后，我们终将发现，我们永远无法拥有或控制他人。是的，恋爱非但没有使人与人相融，反而引领我们走向孤独，而这种孤独是多么畅快。所以，以此反推，没有爱，人也能活下去，也可以做爱，也可以组建家庭。

这是没错的，但这样的婚姻或牵绊关系，我个人是觉得没有意义的。我同意上野千鹤子说的，人是孤独的，但这份孤独并非是绝对的，百分百的。于我而言，人的孤独源自于，人甚至无法完全了解自己，所以心意再相通的二人，也会有彼此隔绝的时刻，而这样的时刻，我们要懂得享受，并加以保护。说保护孤独感是因为，我觉得，人是需要有独处的时刻的，我们需要和自我对话，需要有人生的留白时段。

与心意相通的人在一起，是人生的幸运。书中也提到，许多经历了性革命的亲历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被问及“这辈子最美好的性体验是什么”时，他们都给出了一个平凡的回答——与爱人心意相通，水乳交融。是的，虽然前面，我们说了很多爱和性应该分开而论，但，那是在强调性爱的自由性，性爱本不相同，偶尔会重合，有时则不会。

但，不可否认的是，性爱合一才是极致的幸福。

那上野千鹤子是觉得，无论是性还是爱，都不要太理想化。她品尝过“扔进阴沟”的人生苦楚，对男人抱有巨大期望并投入大量心血过，也已从命运纽带的“幻想”中觉醒过来。人生啊，虽然漫长却实则有限，时间或者精力，所以必须优先做自己想要做或应该做的事情。而性啊爱啊的，实在不算是无比紧迫的事。

当欲望降低以后，你就会发现人生变得平和多了。所以我觉得，学会享受孤独，是能让人变得开阔的。

正如上野千鹤子在这篇章最后说的，能使你充盈、教你认识自己的，是“爱”而非“被爱”，是“欲想”而非“被欲想”。没有性和爱，人也活得下去，但“有”比“没有”确实更能丰富人生的经历。也仅此而已罢。

好了，关于恋爱和性的话题我们就聊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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