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简介
上尉依然坚定地、一本正经地还在继续念叨着，重复说那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说得非常之慢，相信自己好像是不会失败似的。
“快点吧，诸位先生！我可不能通宵达旦站在这儿。这拨人早已累乏不堪，而且快要冻僵了！有哪一位，行行好，再给我四个美分。”
有的时候，上尉连一句话也不说。他一收下钱，只要刚够十二个美分，就让一个人站到另一列人里去。稍后，他又照旧踱来踱去，两眼直瞅着地面。
剧院散场了。电灯广告熄灭了。时钟敲了十一响。又过去了半个钟头，只剩下了最后的两个人。
“快点吧，诸位先生！”上尉冲着几个好奇的观众大声嚷道，“只要十八个美分，我们大伙儿就都有个铺位过夜啦！只要十八个美分！我手边还有六个美分。请哪一位高抬贵手给点儿钱吧。诸位要知道，今儿个夜里，我还得赶回布鲁克林去。我回去以前，总得安排好这拨人歇夜吧！只要十八个美分！”
没有人应声。上尉依然踱来踱去，两眼看地看了一会儿，只是偶尔还在低声念叨着说：“诸位先生，十八个美分哪！”这区区几个子儿仿佛让希望的结果还得拖上更长时间。赫斯特伍德身为这一长溜里头的一个，勉强站立在那儿，好不容易总算还没有呜咽呻吟，因为他身体委实太羸弱了。
到最后终于有一位身披晚礼服斗篷、曳着窸窣作响的长裙的太太，在男士的陪伴下，从第五大街移步过来。赫斯特伍德两眼懒洋洋地直瞅着她，不禁回想起进入幸福的新世界的嘉莉，曾几何时，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这般陪伴他的太太啊。
赫斯特伍德正在痴望着的时候，那位太太掉过头来，看见这一拨穷人，就打发她的男士走了过来。这个男士手里拿着一张钞票，瞧他那种风度该有多么潇洒大方。
“快拿去吧！”他对上尉说。
“谢谢。”上尉说，随即转过身去对着最后剩下的那两个人，“好了，还有些结余，留着明儿晚上用。”他找补着说。
于是，他让最后两个人也站到了另一列人里头，自己则走到头上去，一边走，一边清点人数。
“一百三十七个，”他扯着嗓门喊道，“现在，伙计们，站好队。向右看齐。快了，反正大伙儿马上好歇夜啦。现在可先别着急呀！”
上尉自己站在这支队伍头上，下了命令：“开步——走！”赫斯特伍德随着这支队伍一块儿行进着。他们穿过第五大街，经过麦迪逊广场，沿着曲里拐弯的小路往东朝着二十三街和第三大街，有如长蛇阵似的蜿蜒前进。这支队伍缓缓地走过去的时候，子夜时分的过往行人和闲荡者都会驻足张望一会儿。在各个街角唠嗑的警察漠不关心地凝望着，或是向领队点点头，反正他们不止一次地见过他。他们在第三大街上疲乏地前进，总算走到了第八街，那儿有一家寄宿舍，分明夜深要打烊的。不过，那儿还是在等着他们。
他们这一大群人伫立在黑咕隆咚的街道上，上尉已进门去谈判了。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了，就在“别着急”的喊声中，他们全都被请了进去。
有人在前头领着看空房间，好让大家马上拿到钥匙。赫斯特伍德使尽力气爬上了嘎吱作响的楼梯，回头一看，只见上尉独自站在那儿，仔细察看着，让最后一个流浪汉也都深蒙他的关怀。随后，他裹紧自己的斗篷，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这我可实在受不了，”赫斯特伍德说，在这昏暗无光的小卧室里，他坐在分派给他的那个破旧的铺位上，两条腿痛得要命，“我可得吃点儿东西，要不然我快饿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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