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述怀》王十朋
夜深风雨撼庭芭,唤起新愁乱似麻。
梦觉尚疑身似蝶,病苏方悟影非蛇。
浇肠竹叶频生晕,照眼银釭gāng自结花。
我在故乡非逆旅,不须杜宇唤归家。
译文:深夜,窗外的风雨正摧撼着院子里的芭蕉。这声音萧萧瑟瑟,唤起了心中纷乱的新愁。从梦中醒来我感觉好似身轻如蝶,疼痛袭来我才发现方才看到的影子并非是蛇。酒入愁肠,脸上便泛起了酒晕;坐对荧荧照眼的灯光,只好任灯芯上结上了灯花。我此时身在故乡,并非旅居在外;不需要杜鹃悲啼唤我归去。
王十朋是南宋著名的政治家和诗人,伟大的爱国主义者。他学识渊博,诗才横溢,而且从小就有忧世拯民之志。他十七岁"感时伤怀",悲叹徽、钦二帝被掳,宋室被迫南迁;十九岁时,其才华震动了浙南的诗坛。三十三岁时,王十朋在家乡创办梅溪书院授徒,次年入太学。由于当时南宋政治腐败,奸臣秦桧专权,科场黑暗,他屡试不第。直到秦桧病死,四十六岁的王十朋才以"揽权"中兴为对,被宋高宗亲擢为进士第一(状元)。后因力主抗战,遭主和派排斥离京归故里。孝宗即位后,王十朋再次被起用,他力排和议,并以怀奸、误国等八大罪状弹劾主和派代表、宰相史浩,使之罢职,数年不被诏用。王十朋卸任泉州知州时,男女老幼涕泣遮道,苦苦挽留,甚至拆断他必经的桥梁以阻止他离开。1171年王十朋在乐清县家中逝世,享年六十岁,宋光宗追赐谥号"忠文"。泉州士民闻讯,会集在开元寺沉痛悼念,又在东街建王忠文祠(又名梅溪祠)以为纪念。现在在浙江省温州市乐清市四都乡梅溪村还有王十朋纪念馆。
首联“夜深风雨撼庭芭,唤起新愁乱似麻。”庭芭:种在庭院里的芭蕉。这两句是说夜深了,窗外的风雨正摧撼着院子里的芭蕉。萧瑟的声音将诗人从梦中惊醒,唤起了诗人纷乱的新愁,心绪如麻。
颔联“梦觉尚疑身似蝶,病苏方悟影非蛇。”梦觉:梦醒。身似蝶是出自《庄子·齐物论》庄周梦蝶的典故。影非蛇:引用了《风俗通·神怪》“杯弓蛇影”故事。这两句描写的是诗人梦醒以后心情恍惚的情况。梦醒了,自己还在疑心此身已经化成蝴蝶;病是刚刚好转的,这才悟到先前怀疑的影子并非是蛇影。诗人这种恍惚的状态让我们也隐约感受到了他对时事的忧虑,只不过是没有直接点明而已。
颈联“浇肠竹叶频生晕,照眼银釭自结花。”竹叶:酒名,又称竹叶青。银釭:银灯。这两句描写的是诗人借酒浇愁,酒还未入愁肠,脸上已经频频泛起了酒晕。看着桌上荧荧照眼的灯光,灯芯上已经结上了灯花,灯花是报喜的,然而此刻哪有什么可喜的事呢?只好任其自由结花吧。可见作者心中是盼望有遣愁的机会和可以舒怀的喜讯的,但就是这点心愿,在当时也难以实现。
正在清愁难遣的时候,作者忽然听到杜鹃鸟的啼声,于是他感慨万千地写下了结句:“我在故乡非逆旅,不须杜宇唤归家。”杜宇就是杜鹃,它的啼声好似是“不如归去”,一般有家未得归的人听了之后,会触动思乡之情。作者此时身在故乡,并非旅居在外,所以他感叹的说:我并没有离开故乡,不需你唤“不如归去”,劝我回家了。此诗应是作于秦桧当权之时,作者有志用世,但当时是豺狼当道,善类遭受摧残陷害的不知多少,作者屡试不第,只好郁郁家居。因此最后两句,才点明胸怀,倾诉出报国无门、壮志难展的感慨。
全诗即景抒怀,从深宵风雨到午夜一灯;从梦觉以后的清愁,到听得杜鹃啼声所引起的悲愤;步步深入,诗人的心境,自见于诗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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