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集

2023-10-05 06:01:5823:12 37
声音简介

第163集张福又提起王厨的情形,比划着说,他怎样从里面探头出来,怎样又缩回去。又说他把我们骗进后院,就向外跑了,前面并没一个人,还不一直出去。江湄听着,心又一动,便问:“大门原来是否关着?到出事以后,是否开了?”张福道:“原来是关着的,到出了事,我叫老郭去请老爷,那时门便已敞开,由这上面可见王厨子是跑走了。”江湄点点头道:“劳驾你再领我到前院看看。”张福心想,前院有什么可看的?但也不好违抗,就走出跨院,到了前面,把院中电灯开了。这时,柳塘也来到院中,见江湄背手徐行,左右瞧看,不知他干什么,就随在他后面。江湄走到客厅前游廊下面,那里放着一只大鱼缸,两旁摆着石榴树,但缸里已没有水,用石板盖着。江湄无意中向缸上一瞧,忽然推开石板,伸手下去,跟着回头向柳塘撮唇嘘了口气,叫道:“老伯,您请过来。”柳塘走到近前,江湄道:“您看这是什么?”柳塘向缸中一看,原来里面藏着一个铺盖卷。忍不住叫道:“这是……”江湄摆手低声说道:“您别喊,这必是那厨子的,我走到这里,看见石板缝里露着一点东西,推开一看,原来是铺盖卷。”柳塘道:“他必是不敢在这深夜带东西走,怕巡警盘问,所以抛下了。”江湄心想,他不敢带走,抛下也就完了,何必还藏起来?但也没对柳塘说,只点点头道:“对了,准是他不敢带走,所以抛下。老伯,我看这件事算完了。王厨子已经逃跑,伯母的伤,郑老先生既说无妨,准有把握,您可以放心。现在……”说着,看看手表,又道:“已经快到三点钟。您还不安歇着么?”柳塘道:“老弟,你跟着受累不小,也该歇着了。”江湄道:“我没关系,您还回那边去么?”柳塘道:“我不能去了。家里现在怎能离得开?”江湄道:“而且夜太深了,外边又冷得很。”说着,瑟缩了一下道:“您快进屋里去吧,我自己回去了。”柳塘听他说夜深天冷,就随口说道:“要不老弟你也住在这里,等明天再回去。”江湄闻言点头道:“那也好。我大概是起床起冒失了,这会儿有点头晕。那么就先叫宝山坐车回去,告诉赵太太和家母个话儿,好叫她们放心。”柳塘方才的话,本是虚让。因为外面有汽车等着,坐上去便可到家,并没有住在这里的必要。只是不好不留一句,却不料他竟依实了,倒觉一怔,就说:“好极了,老弟跟我作伴最好。”随即派宝山回江宅去,又告诉了许多话。宝山走后,柳塘便让江湄仍到房中去坐。江湄道:“我现在有些支持不住,老伯快给安置个地方去睡,咱们明天再谈。”柳塘想了想,客人本该住在前院,但江湄对自己情意殷勤,颇以子侄自居,不能以常客相待,就请他住在中院雪蓉的旧室。江湄却十分守礼,不肯居住内室。柳塘没奈何,只得让他住在前院客室的里间,就是柳塘当日独眠时常住的地方,衾枕原已齐备。江湄进到房里,便说:“这里很好,老伯快请安歇吧。”柳塘还问他用什么,江湄说:“躺下就睡着,什么也不用。”便催柳塘返室。柳塘出来向张福等说:“天不早了,你们也快睡去,上房只留一个老妈,轮流伺候病人好了。”说完,便回室中。张福把前后院的灯全关熄了,将回门房,见江湄房中也已黑暗无光,心想,年轻人真是爱困,要睡就得睡,一会儿也等不得。想着,便回门房去。再过一会儿,合宅都已寂静,只后院太太房中尚有灯光。太太昏迷不醒,老妈伏案打鼾。柳塘屋中却只剩如豆的烟灯,柳塘躺在灯旁打盹,就算睡下了。只有客室中的江湄,却在醒着。他所睡的床,临着窗户,就坐在床上,由玻璃窗的纱帘透孔向外张望。他方才自言夜深怕冷,完全出于假装,只为要住在这里。至于他住下的原故,却是因为王厨住室的物件,使他发生一种想头。以为这些东西,在王厨身上并非小可,他虽然酒醉行凶,惧罪逃走,但他对这些财物,怎能舍得抛下?固然性命较财物为重,他为性命也只得抛弃财物,不过总难割舍,他若逃了出去,就绝对不敢再回这块地方来了。因此就灵机一动,想到:他是否会仍藏在宅里?还想寻机会把东西带走?这想头虽然离奇,却未尝不可能。王厨若藏在本宅,反倒是安全的处所。因为人人都以为他已经逃去,必向远处追寻,对本宅反而忽略。何况张宅故家巨室,空房极多,尽有藏躲的地方。江湄心中生此一念,虽然没有决定,但已留上了神。又听张福说王厨骗他进后院去,才向外溜走,这是悬揣之辞,他溜走并没人看见。所以,又问大门是否已开,张福回说老郭出去请柳塘,见大门已在开着。江湄觉得这事实和自己思想抵触,大门既开,必是王厨已走,他未必有这样聪明,先把大门开放,设此疑阵,然后退回宅中藏躲。一个下等人绝不会的,何况又在醉后呢?但仍不放心,就又到前院看看,及至由鱼缸中搜出铺盖,江湄才又把念头转回,觉得有了八成把握。因为王厨若因不便携带,把铺盖抛下,很可以随便抛在地下,无须藏起来。既藏起来,显见他本人还在宅中,只图暂时不被发现,等人静时他再发掘财物,一齐带走。当时恐怕柳塘惊慌,也没对他说明,只借词住下,便令大家安歇,自己在客屋熄了灯,从窗户向外观望。这窗户的位置甚佳,可以看到中院和东西跨院的院门。客室旁边,还有一道小门,通着现已荒废的小园,若有人出入,也要从窗前经过。他由窗户向外看着,心中寻思,自己的猜料大概不会错误,王厨若仍留在宅里,他必定在今夜出来。虽然张宅空房甚多,尽有藏身之处,只要有食物可以度命,就藏上十天半月也没什么,想藏得日久,愈于他有益。不过,若是太太身死,惊动来官厅,把事闹大了,王厨势必深藏不出。如今太太没死,家中已然平静,还能不急速逃走么?而且即使他想长在宅中藏躲,也必趁夜中把铺盖卷取出来,另藏别处。因为在鱼缸内,明日必被发现,只一发现铺盖,便有人会猜想他仍在宅里的。现在事情只有一个疑窦,就是当时大门开放,自己实不能想象他会有这样聪明,能设疑兵,开了大门又退回藏躲,因此才不能决定,也没敢声张,只留在这里暗地伺察。倘若今夜没有形迹,到早晨起床,我还要设词参观房屋,把各院都细瞧一遍,方能自认神经过敏,料事错误,放心回家呢。江湄真是少年好事,但也因为对柳塘的感情,又痛恨王厨毒恶,就不辞辛苦,作了义务侦探。过了半晌,见前后院仍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他的自信心才有些摇动。自思,难道真料错了?不料这时耳中忽听得床下有细微声音,他方自一怔,随又听得一声。好像是一个人要呛咳而又竭力忍住,喉咙中哽哽作响。江湄眼珠一转,悚然自思:我只向外面瞧看,哪知这东西竟正在身下藏躲,现在可被我寻着了。初想,自己动手捉他,任他情急拼命,也不怕逃出手心。但又想,捉住他应该如何?柳塘既不愿声张,结果仍得释放,岂不便宜了这小子。而且还怕他信口乱说,把秘事全翻腾出来,反使柳塘受辱。想着,就慢慢躺下,盖好被子,故意想作翻身,把床震得发响,随又吧哒着嘴,发出很轻微的鼾声,但眼睛却在睁着。过了很大工夫,才觉床下微有响动。一个人头探了出来,一步一停,十分缓慢的,由床下往外爬,直爬到门口,才停住回头,向床上看看,便立了起来,悄悄拉开门走出去,这人正是王厨。原来,他自从伤了太太,跑入西跨院去取东西,因听女仆叫喊,心中慌乱,就只把铺盖卷上,向外跑出。到了院门,恰恰碰上张福、老郭由外面跑进来,忙掩在门内,又见张福向门内喊叫,只可掷下铺盖,走出答话,把二人支进后院。他拾起铺盖,便向外跑,这时只想逃命,直往外冲。到了大门口,知道门房无人,就把门开了,正要迈步出去,不料耳中忽听得一阵皮靴声音,发自巷的北端,忙止步探头一看,只见在两丈以外,有一队穿黑衣的人,步伐整齐的走过来。王厨知道是警察巡夜,也许是按时换岗,吓得他缩身走回,到客厅窗前站住发抖。心中这时已惊得清醒了,他本打算暂躲一下,等警察过去,再出门逃走。但在惊惧中间,不禁由警察想到自己所犯的罪,现在凶案尚未泄露,警察不知门内出了人命,自己尚无危险。但到明天一行报案,全天津的警察都要捉拿自己了,若被捉住,必得偿命。欲语说,先死容易后死难,还不知要受什么罪呢。自己必得远走高飞,跑到没人认识的地方,才能免祸。他一想到逃走,立刻摸着铺盖卷儿,又记起自己尚有许多财物,留在西跨院内,若要逃跑,必须手头富裕,否则仍得沦落他乡,也许根本走不出去。我不带那些值钱的东西,只带这卷铺盖能顶什么?想着,咬咬牙,就要重进西跨院,但又怕张福、老郭出来撞上。正在这时,忽听外面有皮靴声音,入耳甚响,知那队警察已到门外,他更是悚然一惊。想到,后院女仆一直喊叫了半天,这时张福、老郭进去,才不喊了,但只怕警察是经由上房后面那条街过来,曾听见喊声,特意绕到大门来看。他这样想着,越发贼人胆虚,疑心生鬼,只觉皮靴声音已进到门内。其实是因为大门开着,音浪直入无阻,故而听得真切,实际上警察已越门而过了。但他一时张皇,只听得越来越近,未及再听愈去愈远,就慌得向客厅跑去,顺手将铺盖塞在空鱼缸内。进到客室,先蹲到桌下,觉得不妥,又跑入里间,钻进床下,方才藏好,耳中却听着静悄无声,才知自己错了,警察并未进门,白张皇了半天,便想重新出去。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命与财产都在这里,若不携带走,便逃出去也无以为活,现在只有冒险把东西取出,再行逃走。不过现在张福必已发现太太被杀,就要出去报官,也许先到西跨院寻找,否则叫了官人来,也必到西跨院察看,因此,自己现在还不能前去发掘财物,万一被人堵住可就不得了。而且现时便逃出去,半夜里也没处投奔。张福一报案,地面上必加紧搜寻,说不定当夜就被捉住。不如索性大大胆子,就藏在这里。好在大门已开,人们必认为我是逃走了,不会在宅内寻找。我等事情过去,再溜到跨院把财物掘出,或者还能另外捞摸些值钱东西,带着一走,还可以看情形行事。若能在厨房偷取食物,我干脆给个不走,就藏在这里,宅内地方大,房间多,房上房下,地上地下,足可以藏得住。等过十天半月,案子冷了再走,更可平安无事。但这客室里却不大妥当,少时主人必然回家,招待查案的官人,慰问的亲友,都得到客屋来,我得赶快换个地方。想着,方要出去,但这时老郭已出门给柳塘报信,张福又去请大夫,都由院中经过。张福临走,又叫一个女仆守在前院,等候主人回来开门。于是王厨便被困在客屋,不敢出来。及至柳塘回家,院中更不断有人来往,王厨焦急非常,但偷听人们出入时的说话,知道太太并未丧命,尚有生望,心中颇觉安适。因为他杀人原出于一时怒恨,事过以后,自知已成人命凶犯,也很后悔。这时,听太太性命可以无碍,自己也免脱重罪,自然引为幸事。而且宅中未出人命,便不致惊动官人,自己的危险也减少许多,这样或者在延医以后,家人便可安歇,自己今夜也许能达到目的逃走。想着,又待了一会儿,忽听主人在院中和人说话,跟着便相偕入室,原来有客人住下了。王厨觉得事出意外,暗叫倒运,只得屏息静伏,偷听床上声息。不料床上的人,不住移动,似乎并没入睡。哪知这正是江湄坐着向外窥视的时候,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所要捉拿的人,正在身下咫尺之间。及至王厨偶不经意,张口呼吸,被床下灰尘呛了一下,鼻中发出声音,江湄才明白了,急忙躺下装睡。王厨听见鼾声,又过了半天,才敢从床下爬出来。看床上的人仍在酣睡,就大胆走到外室,站着怔了一下,便出了客室,到了院中。江湄早已由床上跳下,悄悄跟了出去。见王厨蹑着脚,一直奔西跨院,走了进去,就随在后面。王厨到跨院里,直入他的卧室,不敢开灯,从桌上摸索半晌,才划然一响,点着了一个红蜡头儿。他用手掩着,放在床下,随即蹲在床前,伸手动作,当然是掘取地下的东西。及至掘了出来,先放在床上,又把墙上所挂衣服取下叠好,再将钞票金饰掖入衣眼中间,连床下的四筒鸦片烟灰,也塞在里面。然后用一块包袱皮紧紧裹了起来,才把这二尺多厚,一尺见方的全部财产,提在手里,又立着怔了一下。江湄由窗外看见他的脸部,在烛光阴影中间,摇动几下,似有所思,随又眼珠乱转,射出凶光。江湄暗想,他还不走等待什么?想着,就见王厨伸足到床下把残烛踏灭,房中立时黑暗,又进了旁边厨房,划亮了两支火柴,似有所觅,不大工夫,又出至院中。江湄眼尖,看见他左手提着包裹,右手却另拿了件东西,仔细端详,才知又是一柄厨刀。看来,厨房的刀真不少,一把伤了太太,抛在上房;那个二师傅老朱,到江家去另安厨房,当然要带把刀;王厨这时手中又是一把,总计已有三把了。故家巨宅,年代久远,一应什物,只有陆续添置,却不糟践折变,所以什么都是富裕的。所谓破家值万贯,旧室有余财,就是这种道理。但当时江湄看着却瞪大了眼。心想,这小子又拿出把厨刀,意欲何为?哪知王厨竟又起贼心,这贼心是由于人贪婪不肯知足。他本来只想把床下财物掘出来带走,便认为如天之幸。但把财物掘出以后,心中又想,自己惹下这样大祸,在天津绝不能再呆下去了,只有回老家躲着。现在手中虽有不少财物,但在乡下也置不了几亩地,依然不能长久存活。往后便再出来,到北京或是别的都市混事,不特还有危险,而且也不易再遇着这样的机会,哪里还能有阔太太体己我呢?若只仗着工钱,除了浇裹,十年也剩不下包袱里这点东西。我现在已就是已就了,反正犯了案够我活的,趁着还没离开这个门儿,何不再干上一回,多落几个?他心里一转,便想到柳塘身上。柳塘家中很有些古玩,一件是旧式打簧金表,表链极粗,还有块猫儿眼的表坠,以外就是一只翡翠扳指。王厨听人说过,往年曾有人出过上万的价钱,柳塘未肯出去。他垂涎已非一日,所以这时心想,只要把这两件东西弄到手里,便可以终身做富家翁,就不必度乡农日月了。逃到较远的都市,把东西变卖了,娶个漂亮的老婆,足供一世安享。主人那样软弱,只要拿刀向他一晃,便得双手献上。他若善财难舍,便再来条人命也没什么,好在我的脑袋原就在裤带上掖着啦。想到这里,立刻又由贪念引起凶心,就由厨房寻着一柄上了锈的旧刀,提着走出西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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