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僭客逐东流·凌乱向江头
读淞雲词《临江仙·暮春》
词作者:淞雲 词话:文澜
厌对芸窗春色重,
厌闻翠羽啾啾。
青阳暮矣逐东流,
不堪回首
憔悴怕新愁。
但屈指花开几日,
光阴如掷悠悠。
恨春尽僭客难留,
竞随水去,
凌乱向江头。
注:
僭客:春花。翠羽:翠鸟。青阳:春天。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光阴似箭,飘忽若水,看似漫长,实则即逝。纷扰世间,何以解忧?我选择了在古筝曲《水影飘花》的旋律中阅读,渴望在淞雲词中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淡然观云卷云舒,任花开花谢。
那些渐行渐远的时光,曾经的美好,终会被岁月涤荡。一些憔悴的回忆,令你唏嘘、感叹。我却执着于词人所追崇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低调,持一种微波不兴的姿态。
尘世间,有人喜姹紫嫣红的烈艳,有人爱浅碧清容的淡然。词人淞雲厌对芸窗春色重,厌闻翠羽啾啾。看似出乎常情,但经仔细回味,却又恰合常理。这个时节,温馨的春即将逝去,随之会带走许多美妙的瞬间和感动。淞雲表面的生厌之情,其实是其你内心对春的深深眷恋也。欧阳修曾有词吟:“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岁序匆匆,留下的,难道只是一些薄浅的回忆与幽幽的叹惋吗?
淞雲起笔一个“厌”字的两次叠用,透露出其伤春念远之情,浓郁而不失温婉,少了凄厉哀伤之调。
青阳暮矣逐东流,不堪回首,憔悴怕新愁。 其实人一生,不知要历经多少劫难,遭遇多少沉浮,每当我们回眸时,也不过就几个黄昏,一场花事而已。有人说,“二十岁的脸是天生的,三十岁的脸是生活雕刻的,而五十岁的脸,就是你灵魂的模样”。这是对生活的一种领悟,一种懂得。一切似乎已改变,一切又恍若重生。只愿我们不世俗、不随流、持一颗笃静的心。
但屈指花开几日,光阴如掷悠悠。季节转换,无声无息;花开花谢,匆匆不语,许多人事,随了流水,多少印痕,逐了落花。一转身,已非昨日。
恨春尽僭客难留,竞随水去,凌乱向江头。谁堪解这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这是一首借景抒怀,叹春、惜春之作。淞雲于沉默的渡口张望,没有方向的风,吹散了岁月的痕迹,也凌乱了词人的步伐,细数着纷飞凋落的花瓣,轻描素笺满怀的心事,于古韵墨香中徘徊。
恍然中,我们已走过了“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年代,也流逝了“当今之世,舍我其谁”的韶华,油然想起了亚历山大大帝送礼物的故事:他给了甲一大笔钱,给了乙一个省份,给了丙一个高官。他的朋友听到后,对亚历山大说:“你要是一直这样做下去,你自己会一贫如洗”。亚历山大回答:我哪会一贫如洗,我为我自己留下的是一份最伟大的礼物,希望啊。
当我捧起这份尘埃落定的懂得时,亦揽尽了词人笔下的暮春芳菲。唯有一朵,沾上了我的衣襟。这份美好,定然是亚历山大留给我的伟大礼物吧。也正如元好问诗曰:繁华落尽见真淳。
花也?人也?人比花简,花比人静。简静自然中,相互交融而又各得其所。
景与人为一,人外无景,景外无人。淞雲善用画笔点染,用绘画技法来填词,以自然为师、为友,平远构图,对景物描摹,追求形似、神似,而不抽象夸张。这种客观再现的独特构思,反映了其审美取向,给人清逸淡泊的感受,意味远在笔墨之外。
于词中遥望彼岸,风轻了,云淡了,再细观江水长流,一切都远了。那些花儿,那些故事,那些旧虑与新望,早已在淞雲山水清音的韵律中零落成泥,在暮霭沉沉的凌乱江头遁无形迹。
人生本就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那些最终留在你身边的,才会春意盈怀,清香扑鼻。我自远离《满庭芳》的浓郁,散尽《雨霖铃》的忧愁,在临水的彼岸,淡看季节更替,不孤寂,不繁闹;远远地拈花微笑,将一阕词读到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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