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简介
——欧阳如一
第九十三章:母亲突然患病
有人说西洋的基督教有点像中国的道教,《圣经》开篇就说:“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有点像《道德经》中的开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这是翻译的结果,让它们在语法上相似,其实是两码事。这两种宗教倒是有一点相同,道教讲究“无为”,所谓:“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也就是有知不如无知,有用不如无用,也就是“天废人杰”;基督徒们也认为世间的一切善都不是真善,因为耶酥说:“你为什么称我是良善的?除了神以外,没有一个良善的。”于是就有人除了读经和传教什么事都不做,甚至在生活上表现得比非信徒还自私,与人相处也没有怜悯和同情之心。他们不知道基督教在世界各国的传播都是依靠管饭、救济、医疗和教育打开局面的,而不是组织人读经、唱诗、听道,伊斯兰教和佛教的传播也如此。
——以上是江山在广州见过金灿灿想到的,他回到北京的家就接到了一个教会姊妹的电话:“江山吗?我是董姊妹,对,你妈的教友。她好长时间都说话困难,我就带她去医院检查了嗓子,拍片是长了一个瘤,好像有点不好,我要叫你回来你妈不让,下一步怎么治我们也做不了主啊?就给你打电话想让你回来。”
江山说:“我这就回去。”就买了第二天回吉林的火车票。
江山又来到了一个基督之家。
“妈,您感觉怎么样?”江山见到母亲问。三年不见母亲已经瘦得皮包骨,精神头还可以,说话费劲就比划道:“有主保守,还行。”
母亲已经九十岁,她四十岁那年就不想活了,受严重的胃病和政治运动的折磨觉得生不如死;她六十岁那年也说自已活够本了,告诉两个儿子她如果得了不治之症不用治,花钱遭罪还治不好不如来个安乐死;她八十多岁才信主,基督徒对生命的态度是活着就每天都要喜乐,死也不是坏事,能在天堂与亲人相聚并获得永生。如此说来基督教真是一种积极健康的宗教。如今母亲已经九十岁,说她能活一百岁她都不反对,却不盲目自信,她是医生,身体稍有不适她就会给自已买药或找人陪她去医院,所以活过了大多数人。
“您去医院看过了?是什么结论?”
母亲声音沙哑地说:“声带上有个囊肿,不能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得北京来的专家做切片化验,我岁数大了这里的医生不敢做。”
江山说:“肯定是良性,北京的专家啥时候来?”
母亲发不出声有点急,用手比划,意思是:“过几天。”
江山说:“我问董姊妹。”
董姊妹来了,是个高大结实的老太太。可她马尾发、体型裤从远处看就是个年轻人,当代中国人真是乱打扮;走近看她也只有五十多岁,因为她的食欲极佳,把脸都吃横了,没一点褶儿;熟悉她的人才才知道她已经七十岁,可她每天都起早爬晚在教会当同工,走街串巷拜访教友,谁家的忙她都帮,花钱出力还不报辛苦,在目前的中国这种人只有在教会才能见到。母亲是她重点照顾的对象,她们俩感情之好,以至于母亲跟江山过时都想她。
“尤姊妹,江弟兄平安。”“董姊妹平安。”宾主互相问候。
母亲听到董姊妹的声音从自己的卧室慢慢走出来,拉着客人在一张不敢移动、一移动就会散架子的铁木沙发上坐,这张铁木沙发是董姊妹家装修要扔的,被母亲要了来,放在客厅里蒙上花布还挺好;江山也搬了张四脚凳在她们面前坐,这张凳子是古董级的,在他记事时就有了,坐着咯吱咯吱响,母亲什么东西都不扔;家里没有茶几,江山就把水果放在了母亲和董姊妹的沙发之间,他们三人就形成了一个谈话的氛围。
“这都是疫情耽误的,你妈嗓子说不出话已有半年了,我们开始还以为又‘阳’了,吃什么药都不好才去医院。”董姊妹又说了一遍她带母亲去市立医院看病的经过。
江山去了海南就很少回家,夏菊在时她们娘俩每天都会通电话;夏菊走后江山很少跟母亲通话,他拿起电话只会说:“妈您挺好的?那边天气怎么样?”可他知道母亲的每个生活细节:一日三餐她自己做,吃得不多花样可不少,好些是邻居送的;卫生母亲做饭时顺手就干了,每周三上午会有钟点工上门,把家彻底打扫一遍,家里就是杂物太多,不算整却挺洁;买菜好天气母亲自己出门,就当是散步了,她不用拄拐,把整个市场的货都点一遍。坏天气就会有教会的姊妹把菜捎回过,她要什么一个电话就行了;还有一些上下水、电器、电视方面的活,会有母亲老同事的儿女上门做,江山这次回来看到母亲的床上有扶手、行走的地方有把杆和感应灯,还挺先进,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他想不到也不会做,就被母亲两个同事的儿子包了,而这两个同事的儿子的父母有的已经不在,母亲的人缘就这么好;母亲身体不舒服会给自己买药,没改善就去医院,不是江山弟弟的同学出车,就是教会的弟兄出车,都由董姊妹陪诊;董姊妹会经常过来嘻嘻哈哈和母亲聊天,还不时带她到周边游山玩水;教友们经常聚餐,母亲总坐在主席,拍了好多照片和视频发给她的两个儿子,母亲的生日也是在教友家过的——母亲是在全吉林人民的帮助下才活到九十高龄的,她怎能不爱这个落后的四线城市?母亲信主很晚,她是为了挽救她儿媳夏菊才放弃唯物主义立场和编外共产党员信仰的,她对基督教不信则已,则却坚定不移,她不但信主,还信吉林的教会是最受主眷顾的教会,就不去投奔北京的大儿子和英国的小儿子,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董姊妹的表达很详尽,包括他们明天要去的那家医院走那扇门、那条走廊、坐哪部电梯、到那个科室,她说话很土也很搞笑,每说一句都加一句:“我可奸了,啥都明白。”再挤眉弄眼,把母亲逗得哈哈笑,然后说:“可惜了我三闺女!”她又想到了夏菊,只有夏菊能让她离开吉林。
董姊妹约好明天和他们去看病的时间留下带来的三瓜两枣就走了,让这娘俩对这个好人唏嘘不已,母亲说:“她儿子在大连工作,是国家级金融师,娶了个漂亮媳妇不上班只在家带孩子,可他每月只给他媳妇一万块生活费,他有多少钱他媳妇不知道。”
这好像是在说金灿灿,金灿灿就不上班,只是她没有孩子带;江山也每月给她一万块生活费,可江山挣得钱是他们夫妻的共同财产。
母亲说:“她是共产党员,退休前是模范中学校长,原来信佛,他老公病死后就改信主了。他是我们教会的总管,每个教友家的事她都管,比上班时忙。”
这好像也是在说金灿灿,金灿灿也相当于北京那家教会的总管,管教会的所有杂事,包括牧师——总为李牧师对师母的不公平愤慨,却很少访贫问苦。
母亲问:“你那个金灿灿怎么样呀?”
江山就说了他去过广州的情况,说:“广州的神学院可好了,她在那边被困三年,可能还得进修三年。”
母亲从来都不评论这个儿媳妇,却说了一句深刻的话:“有的人是说话的基督徒,有的人是做事的基督徒。”
这好像是在说金灿灿和董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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