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啼鸦痕迹乱秋思

46、啼鸦痕迹乱秋思

读淞雲词《如梦令·秋思》

词作者：淞雲   词话：文澜

如箭窗阴空掷，

又是秋风消息。

正照水斜阳，

凌乱啼鸦痕迹。

无觅，无觅，

更有一池凝碧。

         ――淞雲词《如梦令·秋思》

       临风浅秋思，望水静流年。那些看淡与走远的，终归是自己错过的。光阴如梭，转眼又是一年，秋风阵阵，吹起了埋藏心底的万千思绪，生命的意义在于懂得，在于珍惜。走不进的世界，请微笑转身吧。

       你是否也曾有过一段数年的执着，但终也被时光掠走，被记忆风化呢。

       如箭窗阴空掷，又是秋风消息。词人起笔平平叙事，不事渲染，却深含意蕴。秋风是无形的，似可闻、可触、可感，而又仿佛不可见，其所包含的肃杀之气，使百卉凋零，给人无限的萧索之感，让人联想到生命的衰老与终结，因此会让人感到沉闷与忧伤。屈原曾叹道：“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宋玉也曰：“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陆机的《文赋》更云：“悲落叶于劲秋”。

      秋风乍起，涌动了骚客心间的千愁万绪，顷刻间似有说不完、写不尽的话语，需要倾吐，而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怎样表达。正照水斜阳，凌乱啼鸦痕迹。淞雲此处忽来一个逆折，犹如书法上的无垂不缩。其感情并未顺流而下，而是向更深的地方去开掘。这种手法，看似寻常，实极高超。斜阳，啼鸦所表达的正是诗人铺纸伸笔之际的意念和情态，寓情于物，借助这个富于包孕的片断，细腻地描绘了一幅萧秋夕照图，传达了词人凄凉的心境，给读者留下了丰富的暗示和联想。一个“乱”字颇耐回味，既是客观环境的外乱，又是词人心中的内乱。宛如刘禹锡《视刀环歌》中所云：“今朝两相视，脉脉万重心”。       

      让我们再来看看淞雲此词的布景：正是黄昏，夕阳斜挂在山头欲落还留的样子，一幅依依不舍状。眼前的景物“啼鸦”令人顿生伤秋之感，使愁情更为深切，悲伤更为凄沥，词人写景之妙尽妙于此也！

       此刻的淞雲忆起了什么，又伤感什么，这是一个耐人咀嚼的细节，当特定的环境背景与其特定的心理状态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更显意义。此处包含着词人对眼前景物的提炼和典型化，而不是对其简单模写。恰如王安石评张籍的诗言：“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

        无觅，无觅，更有一池凝碧。外在景色的不同，会带来人内心的自然变化。你看这“一池凝碧”是那么静谧，那么安详，又是那么温馨。与前面满目凄凉、萧瑟的斜阳照水，啼鸦凌乱构成了强烈的反衬。“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淞雲眼中之物，实乃是其情感载体、心中之物也。词人此处用笔，举重若轻，不见着力，却贴切自然，用笔之巧，用意之妙，令人叫绝。全词景中有情，情中有景，情景妙合，构成了一种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的境界。

       淞雲为表惆怅感伤之怀，选取了最能体现秋季凄凉萧条、最能表现羁旅行人孤寂情怀的窗阴、秋风、斜阳、啼鸦、凝碧等意象入词，将自己的情感浓缩于其中。意象多而不乱，层次分明，众多物象被词人的情感线索串联起来，构成了一幅完整的图画。意象的繁复性与情感的单一性相结合，更是构成淞雲此词意蕴深厚、境界和谐、词味浓郁的重要因素之一。

      “拨开世上尘氛，胸中自无火炎冰竞；消缺心中鄙夷，眼前时有月到风来”。从闹到静、从热到凉、从烦躁的啼鸦到清爽的凝碧，景与情的变化过程，使人感触到秋的到来，进而令“秋思”这个很难表现的抽象概念，具象化、情感化了。

       此间道出的不仅仅是词人对已逝光阴的思恋，亦是千万行客的不舍与留恋。一念山长水远，穿行漫漫人生。窗阴空掷风消息，向晚乱鸦啼尽思。秋日黄昏水岸，清波凝碧。此刻的我，决定转身，做一次简单的回归，这里只是我生命中一段短暂的停留，而小城则是与我白头偕老的家，无人相送，无言别离，一个人的万水千山，一个人的秋水天长。

       恍然间，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箫笛声，细腻婉转，拂过耳畔。只见一行啼鸦直向天边飞去，不知是箫笛声惊醒了啼鸦，还是啼鸦见日色黄昏，思家心切呢？其每日往返，在这山水间静度余生，观世人皆为过客。待我明日相去千里，归来相逢已成无期。

       也许，我本就是一株小草，偶得佛祖点化成人，才来到这斜阳照水的岸边。无论平凡与否，皆有存活的意义。那一池凝碧的纯朴、自然，含蓄，让人获得无限的生命力。愿每个与君结缘的人，都不在迷惑；愿世间众生，皆能明心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