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衰草侵阶荒寂寂

47、衰草侵阶荒寂寂

读淞雲词《谒金门·早春抒怀》

词作者：淞雲   词话：文澜

寒颇急，

遥思盼春消息。

霜折庭花风满壁，

酒酣浑无力。

最是功名难及，

唯向诗中寻觅。

衰草侵阶荒寂寂，

梵音声密密。

       ――淞雲词《谒金门·早春抒怀》

       晨起推窗，极目远眺，任一曲梵音缓缓绕耳，我将远思凝结于弦，隔着晨雾，穿越渺渺重山，在有梦的天际云端，轻轻放逐。

       透过早春的薄凉，穿越尘世的风口，一颗透明的心，一份简约的情，总是难以安放。

       只觉春来浅，眸光却已深。这个时节，大地刚刚苏醒，寒枝尚未解冻，那些觅春的身影，几度在急切而又失望的期待中徘徊。立于时光渡口的我，似乎也在盼望，也在等待，只为那一份花开，一枝春暖。

       寒颇急，遥思盼春消息。霜折庭花风满壁，酒酣浑无力。许是这外界环境的极致冷冽，让生命不敢轻易相信和期待春日的温暖吧，词人裹在冬帷里的梦，唯借酒酣的余温，于自己的心间慢慢苏醒着。正如泰戈尔所言：“外在世界的运动无穷无尽，证明了其中没有我们可以达到的目标，目标只能在别处，即在精神的内在世界里。

       初春的景物本是个球体，只有环绕着去看，才能触摸到它的真谛。虽说此季春尚早，眼前的景物仍寒气袭人，但词人的心间却欲展开一幅诗书长卷，把希冀的信息传递，春便徐徐走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淞雲于上阕以浅直的语言平叙了“寒急”、“风满”“人无力”的场景之后，便止笔留白。这种虚实相生的手法，给人留下了阔远的想象空间。宛如一部平和的电影，节奏缓慢，故事简单，音乐节制，不渲染、不碰撞、不纠结，更不铺设，只呈现简单的生活状态。

      沉闷的早春表象之下，词人的情感却在不断累积，当暗涌的情感到达临界点时却又含而不发，转为涓涓细流在胸中涌动，词中郁结的初春寂寥意象，在淞雲笔墨的缓缓舒展中得到了释放，进而令人产生一种想要直抵词中交流的冲动，觅春情绪早已内化为一种释然的诗词情绪了。

       词人上阕并未刻意描摹、渲染、强加判断。只言所见之景，不夸大、不宣泄。好像从未跌宕起伏，却又在不经意间把人引了进去，是那种不露声色的恰到好处。

       北方的春总是姗姗来迟，之后又匆匆离去。这种平和与寂寥，总是令人难以察觉。当我们将生命置放于冷暖的时光里，慢慢体会人情世故、看懂善恶终结时，心中那个难以企及、早已醒转的梦，便会直抵诗的佳境。正如淞雲词中所言：最是功名难及，唯向诗中寻觅。

       静心细想，人生也不过如此，几十年的光阴稍纵即逝，那些轻如埃尘的功名，更是不足挂齿也。任凭世事万象丛生，词人淞雲的内心始终向往着山明水秀、云淡月洁。

       当早春的风再次吹开诗页，那些尘封在书卷里的旧事又散发、弥漫着昨日的气息。独倚高窗，遥望远处，正衰草侵阶荒寂寂，梵音声密密。此刻，词人的心情是复杂的，对春既有所憧憬，又难以将眼前的“衰草侵阶”和心头积存的“荒寂寂”完全摆脱。

       当空灵梵呗在静寂的高空回绕盘旋，带着袅袅余音飞度云海，穿透空山，深远悠长，渐渐飘逝于清风之中时，淞雲的心中郁结会不会尽舒、皆忘，心如空明，万念不生呢？这濯心的梵音可否能洗去蒙于世人心灵的经年尘埃，使人淡忘红尘往事，了却尘缘呢？

       瞬息间，宁静的音符随着菩提的幽香，亦洒落在我的心上，仿佛向生命的更深处飘去：听一段梵音，许一段时光，以安静的姿态行走于早春，不喧不扰，心在哪，身就在哪。“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