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立身治国的根本～仁德

孔子告诫弟子子路，不论什么身份的人都不可一意孤行、用力好强，难有好的结果。周室之所以能够立国成王，得到百姓拥戴，是其未雨绸缪、广施仁德，而“仁德”才是人心所向、处世治国的根本。

好生第十

孔子谓子路曰：“君子而强气，则不得其死；小人而强气，则刑戮荐臻。”

《豳》诗曰：“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汝下民，或敢侮余。”孔子曰：“能治国家之如此，虽欲侮之，岂可得乎？周自后稷，积行累功，以有爵土。公刘重之以仁。及至大王亶甫，敦以德让，其树根置本，备豫远矣。”

各位听众好，我们看本文。

孔子谓子路曰：“君子而强气，则不得其死；”孔子告诉子路说啊，为什么跟子路讲这件事情呢？在孔门的弟子里面呢，子路算是最好强的一个了，所以在《论语》里面也好、其它文章也好，这个教训子路不要那么逞强、那么爱表现的文章章句可不少。但是要扭转一个人的习气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情，也不是三五天的事情了。所以，我们会在数十年的文章里面，一直都看到孔子在教训子路，就是好强的事情啊。所以我们要改变一个毛病，其实也是不简单，直到你真的想改的那一天呢，他才会有进步。

“君子而强气，而不得其死。”说一个君子，这个君子讲的是一个大人物，一个执政者也好，一个在位者也好，一个在团体里面的领袖也好，都可以称为君子。一个领导的人，如果他好强斗气而不得其死，为什么他会不得其死？他会不得其死，是说他不得正终、不得善终的意思。

为什么呢？因为君子如果好强，就有很多把柄可以给小人抓，那么小人呢，专有一种专长，就是喜欢斗君子、喜欢斗在前面的人、喜欢斗在上面的人、喜欢斗出名的人、喜欢斗那些大家认为他很行的人。那刚好呢，你又要装的很行嘛，所以屡屡被小人所嫉妒、所陷害，所以这样的情况下呢，一个君子生于乱世又好强又遭逢小人，多半都死于非命了，所以说不得其死。

“小人而强气，则刑戮荐臻。”那么小人指的是什么呢？小人指的是在下位的人，或者是接受命令的人，见识狭小的人或能力不足的人，在古代都可以称为小人。一个小人物，如果呢他也好强斗气，那么刑戮荐臻。那个荐就是像浪一样，一个浪接一个浪啊，不断的推波助澜往前，一个一个一直来，叫作荐。这个臻就是很多很多东西聚集在一块叫做臻。

小人读的书不多或见识不广，那么常常会犯了刑法而不自知。或者是一股脑的怒气呢，憋不住了，忍不下来了，就做了一些作奸犯科的事啊。想的不够远，他的这个势力也不够大，人际关系也不够好，那么动辄得咎嘛，你一下子犯了过错呢，就被抓去关了，所以说刑戮荐臻。

就像这些社会上有很多的宵小，小时候呢没有学好，习气没有养好，那么动辄喜欢动刀动枪的，喜欢偷、喜欢抢，那么很多这种人一辈子关在监狱里面超过二十年、超过三十年，超过人生的一半的也还很多啊，这种就是小人而强气，则刑戮荐臻。

《豳》诗曰，《豳》是《诗经》里面有很多的国家的诗，都被收揽下来，豳是其中的一个国，那么这个诗呢其实不叫《豳》诗，它其实是《鸱鸮篇》。鸱鸮是什么东西呢？鸱鸮是一种恶鸟，相当于现在的差不多猫头鹰之类的。那么它小的时候呢，就趴在草里面，它的这个妈妈、父亲就会抓这个小生物给它吃，等到它吃吃到羽翼渐丰的时候，它的最后一餐会吃掉它的母亲，等把它母亲吃掉之后，它就展翅翱翔，就飞出去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所以古人把这种鸟，是比喻为最恶劣的人，看到这种鸟了就瞧不起它了，看到这种鸟就用石头丢它了，这叫鸱鸮。

它是在比喻什么呢？这个周公相成王，那成王当时还很小，当时武王，他灭了这个商纣，然后武王因为他的兄弟很多啊（文王大概有九十九个小孩），然后他的弟弟，一个叫做管叔，叫做鲜；一个叫做蔡叔，叫做度。那么请他们两个兄弟去看管这个纣王的儿子叫做武庚。武庚因为纣王虽然是这么坏的一个国君，把他灭了之后，这个武王是一个仁君哪，不忍他的后裔全灭了，所以把纣王的儿子叫做武庚，也给他一个国。然后又怕他在那边作乱，就请他两个兄弟去看管他，叫做管叔跟蔡叔。那后来武王就过世了，然后周公相成王嘛，那管叔、蔡叔就跟这个武庚，这三个人一丘之貉啊，就准备叛变，放这个流言在他们的国家里面，说周公准备要挟持这个成王，想要叛变、想要篡位，然后国家就开始乱了。那周公就伐他的兄弟管叔跟蔡叔，打仗打了快两年，然后才把这些人统统抓起来。然后抓起来之后安定了国家，成王还是认为周公想篡位，所以这个周公就写了一首《鸱鸮》来送给这个成王，来表露他的心意。

孔子举《诗经·鸱鸮》篇，说：“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汝下民，或敢侮余？”他现在是举这一段，那这一段其实是《鸱鸮》篇里面的第二段，它其实前面还有一段，那我如果不把前面这一段给它讲明白，那这一段各位就会觉得，天外飞来一笔会看不懂，所以我得先讲讲《鸱鸮》的一开始是怎么说的。

它是说：“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他说这个鸱鸮啊，你这个恶鸟啊，他指谁呢？指纣王的儿子，因为他拐骗了这个武王的两个兄弟一起叛变了嘛。他说鸱鸮鸱鸮啊，“既取我子”，他现在是站在另外一只小鸟的立场上，是以另外一个被欺负的小鸟的巢的立场来说的。说你这个恶鸟鸱鸮啊，你已经吃了我的儿子,“无毁我室”，不要连我的整个巢都给破坏了。

“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说我对于我这个小小的巢啊，那个小小的家那么样的操心劳苦去喂养我的小孩，实际上是非常可怜的。那个闵就是可怜的，鬻就是养育。意思是说你别再破坏我的家了，把我的根留着吧。

这个是一个比喻，把鸱鸮比喻为武庚。“既取我子”，那个子是比喻为蔡叔、管叔，我派去两个人给你，结果你也把他给吃了，把他给诱拐叛变了。“无毁我室”，是把这个室比喻为周家，说我周家王朝你就别再把我毁了吧！“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是周公自我比喻，说我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我的子民，为了成王也好啊，我实在是付出了我毕生的精力，鞠躬尽瘁，实际上你应该要怜悯我，不要再动荡我的国家。这是一个比喻，用鸟巢里面的小鸟被鸱鸮给吃了，来比喻说你们应该手下留情。

而后才进入这个主文，说：“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汝下民，或敢侮余？”迨就是等到。这个时候趁着天还没有下雨，那么我们就要“彻彼桑土”，彻就是剥，桑土就是桑树的根。这个鸟做巢的时候，去收集各种树的树枝也好、树根也好，要做巢。“绸缪牖户”，绸就是拉丝的线叫做绸，缪就是用唾液，用任何东西把它黏固起来，叫做缪。各位，绸缪就是拿了一些这个桑土、拿了一些树枝，然后用它的唾液加一些泥土把它给粘起来。牖户，牖是窗，户是这个大门。就是天下的祸事还没有降临的时候，我已经把我的巢弄得非常的巩固。

“今汝下民，或敢侮余”，说现在你们这些子民啊，指的是叛乱的人啊，武庚啊、蔡叔管叔之类了。“或敢侮余”，等我国家很稳固的时候，你们哪里敢这样欺负我。意思就是说，你们敢欺负我是趁着我还没有绸缪牖户、还没有真的把他团结好，等我团结好的时候呢，你们哪里敢这样子来欺侮我。

看本文，孔子曰：“能治国家之如此，虽欲侮之，岂可得乎？”说治理国家，能够像周公这样，怎么样呢？“迨天之未阴雨”，然后“彻彼桑土，绸缪牖户”，就说一个国家不能等到他的经济衰败了，我们再来想对策啊；不能等到他的房价高涨了、通货膨胀全部都翻天了，我们才来想对策啊。良好的一个领导的人，是在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呢，他就已经有了对策了，这个才是一个上上之策。所以能够治国家的人，如果能够这样绸缪牖户，那不是很好吗？

“虽欲侮之，岂可得乎”，就是算你想要欺侮他，你也不能成功的。周公是在自我比喻了，比喻说他的周家从后稷以来，积了非常多的德性，即使你想要彻底把它毁了，恐怕也没这么容易呀。那么孔子就举这个诗，说治国家能够像周家这样、能够像周武王这样、像后稷他们的子孙这样，你想真正的要把它彻底给颠覆，也是不可能的。

“周自后稷，积行累功”，周朝的始祖其实是后稷，后稷是谁呢？他是在尧舜的时候的农师，就是教人民耕种，播五谷啊，区别五谷、区别泥土，种什么种什么，教他们技术的一个人，所以他对百姓积了很多功。“以有爵土”，所以后来尧舜就封给他一块地，然后就在豳这个地方，也就是周家的始祖了，然后他就开始衍传，有很多子孙。

“公刘重之以仁”，他的后稷的曾孙叫公刘，然后非常重仁德，深得百姓的爱戴。“及至大王亶甫”，就是古公亶甫了，他离开了豳这个地方，然后迁到岐山下，后来的周家就是从岐山发迹的。

“敦以德让，其树根置本，备豫远矣。”说这个太王啊，他“敦以德让”，他是把整个地都让给人了，因为他本来在豳这个地方嘛，然后因为有人要强夺他，他就离开了，把地都让给人，甚至把百姓都让给人了。“其树根置本”，就是他这么样的巩固他的仁德的根本啊。“备豫远矣”，他准备的可算是非常非常的深远，就是绸缪牖户也算是非常非常的久远的了。

好，我们今天讲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