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悔莫及的鲁哀公
鲁哀公是春秋时期鲁国“十二公”中的最后一位,后人将其谥号定为“哀”实在是恰如其分的。“哀”这个谥号,既含有同情,也含有批判,用鲁迅先生的话说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既为他的不幸感到同情,也为他的不争气感到愤怒。春秋时代本身就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期,礼崩乐坏的程度是越到后来越严重。到了鲁哀公之时,即便是礼乐传统最深厚的鲁国,礼乐文化也已经崩坏得不成样子了。孔子在这个时代中奔走呼号,念念不忘恢复“周礼”,以弘扬礼乐文化,匡正社会风气。
鲁哀公其实还算好学,他非常尊重孔子,曾就修身的问题请教孔子。他说:“寡人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意思是自己从小就生活在蜜罐中,“不知哀”“不知忧”“不知劳”“不知惧”“不知危”,该怎么学习当国君?
孔子跟他说:您到袓庙祭拜,袓先生前所使用的器物尚在,而他们的人已经不在了,这样不就可以“思哀”了吗?您上朝听政,一件事情没处理好,祸乱就有了开端,如此用心,就是“思忧”;您上朝听政,大臣们总是在庭下听从您的调遣,您由此即可“思劳”;您若走出鲁国国门,到郊外看看,您会看到从前亡国朝代的废墟,这就是“思惧”呀;国君是船,百姓是水,想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便是“思危”。孔子通过日常生活中的具体情景告诉鲁哀公如何“思哀”“思忧”“思劳”“思惧”“思危”,今天读起来,还觉得可触可感,无比生动。可惜的是,鲁哀公并没有按照孔子说的去做。
鲁哀公还曾向孔子问政,孔子告诉他:“政在选臣。”还说:“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意思是,提拔正直无私的人做高官,不用那些邪恶之人,老百姓就服从管理;如果提拔腐败邪恶的人做高官,不用正直无私之人,老百姓就不会服从管理。
可惜的是,鲁哀公这个国君却当得不太靠谱。他带头违反礼法,非要将宠妾立为夫人,将妾所生公子立为太子,虽遭众人反对,但仍一意孤行,结果,“国人始恶之”。
再者,当时的鲁国国政缝把持在季孙氏、孟孙氐、叔孙氐三家之中了。因这三家都是鲁桓公的后代,所以称之“三桓执政”,而身为国君的鲁哀公则是没有实权的。孔子本是主张遏制“三桓”、为国君“正名”的,可是,鲁哀公对孔子的建议并不听从。
面对懦弱又无能的鲁哀公,孔子当然很生气。孔子“退而告人”曰:“吾以从大夫之后也,故不敢不言。”意思是说,我以前曾经做过鲁国的官员,所以不敢不说。要知道,孔子早已赋闲在家,已经没有为鲁国操劳的义务了,只因为他以前曾做过官员,出于慈悲心和责任感才特意出来建言的。对孔子来说,在历史的关键时刻出来建言,心意已经尽到,鲁哀公听或不听,悉听尊便。如果不听,那只能是鲁哀公和鲁国的损失。
公元前479年,孔子去世了。鲁哀公亲自发表了悼念孔子的文章,听起来感人至深:“老天呀,你真是不够慈悲,就不肯为我和鲁国留下一位智慧老人,让他帮助我当好国君。现在,我一个人孤苦无依,忧愁万分。呜呼哀哉!失去了仲尼先生,我都没有效法、学习的对象了啊。”然而,这样一番肺腑之言,却被孔子的弟子子贡大大地嘲讽了一番。子贡说:“我老师活着的时候你不能用他,死了你却发表悼念文章来怀,这本身就不靠谱,也不符合礼法。”
子贡并不是无情,只是太了解鲁哀公了。哪里是老天不慈悲呀,老天明明将孔子安排在他身边,是他自己没有珍惜呀。
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的时候追悔莫及,但是却一错再错,从不愿意认真地悔过和改正,枝繁叶茂的过错,结出的果实一定叫作“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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