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汉书（三十一）——汉武帝的中央集权（二）

        虽然文景两代采取了一定的削藩措施，但是到汉武帝时期，诸侯国面积仍然广大且领有军队，严重威胁着汉朝的中央集权，有记载道：“诸侯或连城数十，地方千里，缓则骄，易为淫乱；急则阻其强而合从，谋以逆京师”。

        当时的汉武帝面临三大问题，一是诸侯王尚有一定的政治、军事势力，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二是土地兼并严重，社会动荡不安；三是匈奴不断入侵，两越不停制造事端，使得西汉王朝边境不宁。这三个因素促使汉武帝决心进一步加强中央集权，以避免外敌还未进攻，而王朝内部就先行瓦解的局面。而就在汉武帝真正掌权的第二年（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年），有个人出现在长安，并向汉武帝上书自己的主张，得到汉武帝的召见与赏识，被拜为郎中，而且得到破格任用，一年之内，一路官升谒者、中郎、中大夫，这个人便是提出大一统主张的主父偃。在主父偃的建议下，汉武帝施行了一系列政策，达到了加强中央集权的目的，我们便来为大家一一说说这些政策。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主父偃提出的推恩令，推恩令其实说起来很简单，便是利用继承来分诸侯国的权。怎么个分法呢，我们先来看看推恩令之前的诸侯国的继承方式，从汉初开始，便规定了诸侯王的爵位由嫡长子继承，嫡长子即位后，除了封地以外，诸侯国内所有的权力也都由他继承，包括军队的指挥权，财政收入（租税）的分配权，王国事务的决策权。故此，诸侯国的一切财产都是与爵位相绑定的，其他的子嗣可以说分不到什么好处。针对此，主父偃提出：“今诸侯子弟或十数，而适嗣代立，余虽骨肉，无尺寸之地封，则仁孝之道不宣。愿陛下令诸侯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愿，上以德，实分其国，不削而稍弱矣。’于是上从其计。”什么意思呢，简单说就是告诉汉武帝，诸侯王啊，子嗣是很多的，现在只传嫡长子，其余的骨肉却没有尺寸的封地，不易于宣传仁孝之道啊，应让诸侯推恩给自己的子嗣，这样表面上是宣扬道德，实则是分其国，不需要削藩自己便越分越弱了。

        具体怎么分法呢，推恩令规定诸侯王除了让嫡长子继承王位外，其余的庶子在原封国内封侯，由皇帝制定这些侯国的名号，新封侯国不再受王国管辖，直接由各郡来管理，地位相当于县。推恩令的施行，让齐一分为七，赵一分为六，梁一分为五，淮南一分为三，这样这些诸侯国就能越分越小，小到什么程度呢，有说法叫“大国不过十余城，小国不过数十里”。也许这样说大家还难以形成直观的概念，那么就来看别的记载，说“汉郡八九十”，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直属中央的郡占了全国国土面积的80%至90%，而且“形错诸侯间，犬牙相临，秉其扼塞地利”，意思是说这些郡总是穿插进诸侯国土之间，郡的土地与诸侯国的土地犬牙交错，使诸侯国不能连成片，并且郡县总是占据或扼守着有利地形。这样的结果便是削弱了诸侯国的势力，使之再也无力与中央抗衡，让中央集权得到有力的巩固，而且最大的好处是，因为名义上没有进行任何的削藩，避免激起诸侯王进行武装反抗的可能。

        不过大家可以想见，这个以推行仁孝恩义为名，实则削弱诸侯的推恩令，自然也是瞒不过个个都是人精的诸侯王们，但是在实际的实施中，遭到的阻力并不大。主要原因有以下几点，一是推恩令照顾了大多数没有继承权的子嗣的利益，能够获得他们的拥戴，而且对于嫡长子来说，并没有剥夺继承的王爵之位，只是蛋糕变小了，并不是被夺走。而对于在位的诸侯王来说，这份推恩令只是变动了既得利益的分配方式，确实没有减少即得利益，不过对于汉王室来说，却成功的将中央与诸侯国之间的矛盾，转嫁为了各诸侯国内自己的家庭矛盾。而且对于汉武帝来说，他心里并不是不想削藩，只是采用了主父偃的提议，先温和的削弱各诸侯国，有点类似于温水煮青蛙，等到削弱得差不多了，后来又利用了各种手段彻底削弱了很多没有反抗能力的诸侯国。

        其中最著名的手段便是酎金夺爵，要求诸侯王和列侯，每年八月在长安祭高祖庙献酎饮酎时，须按封国人口数献黄金助祭，每千人贡金四两，余数超过五百人的也是四两，由少府验收。诸侯献酎金时，皇帝亲临受金，如发现黄金的分量或成色不足，则要受罚，诸侯王削县，列侯免国。这种有关酎金的法令称为“酎金律”，是当时削弱和打击诸侯王及列侯势力，加强中央集权的一项重要法律。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武帝为祭宗庙，要列侯献酎金助祭，以所献酎金的分量不足或成色不好为借口，废列侯106人。至此，王、侯虽然还存在，但只能“衣食税租”，不得过问封国的政事，封土而不治民。

        好了，讲完了削弱诸侯国势力的推恩令，我们来讲讲加强中央集权的第二个重要手段，设立内外朝。为了方便大家理解，还是先来讲讲设立这个背景，在西汉初期的政权机构中，丞相的权力很大，皇帝在很多事情上都要听取丞相的意见。这权力大到什么地步呢，举个例子，景帝时期，窦太后曾想封皇后之兄王信为侯，景帝不敢独自作主，与丞相计之。当时的丞相周亚夫说：“高帝约' 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约，天下共击之。' 今信虽皇后兄，无功，侯之，非约也”。这番话听着倒是挺占理，最后的结果便是因着这位丞相不同意，景帝只能作罢，而权倾朝野的窦太后都没辙。如果大家觉得这是因为周亚夫搬出了汉高帝，那么明天，我们再来接着讲讲汉朝丞相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