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汉书（三十）——汉武帝与他的中央集权（一）

        我们之前提到过，汉武帝登位后直到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五月窦太后去世，汉武帝才得以掌握大权，在此之前，可以说他是步步受制的，就连汉景帝专门为他挑选辅佐朝政的丞相卫绾都因窦太后不满，而在汉武帝登位的第一年，便借故免去了其丞相之职。

        故此，虽然汉武帝在登位之初，便表现出了一代雄主的抱负，欲推新政，却因受到窦太后的遏制而导致新政被废除，只能按部就班的维持文景时期无为而治的方式治国。不过在窦太后去世后，这只雄鹰就被放出了鸟笼，开始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行动。

        我们先来看看汉武帝当时面临的朝政是个什么局面，政治方面，皇位传到汉武帝手中时，基本上可以说这龙椅是坐稳了，不用担心秦朝和七国时不时蹦跶出一些贵族造反，而经济方面，经历了文景之治的汉朝，可以说国库充盈，但也不是没有隐患，当时外有匈奴持续不断骚扰，内有各诸侯威胁着中央集权。

        说道这诸侯，也是一件比较好玩的事情，在当时，已经出现过两种封建王朝管理地方的制度，一种是分封制，一种是郡县制，这分封制，最早可见于商朝，那时便已经开始分封诸侯，称号为侯和，而在西周灭商后，因其国都远在西北，不利于控制幅员辽阔的疆土和统治商代后裔，便大规模地以封地连同居民分赏王室子弟和功臣，诸侯在其封国内享有世袭统治权，服从天子命令、定期朝贡、提供军赋和力役、维护周室安全的责任。就在西周初年，为维护周王朝统治，周武王大肆分封诸侯，便将国家80%的土地都分封给了宗室和有功之臣，周王室直辖领地只剩下关中和河汾等少量地区，一时间西周境内诸侯林立，公卿遍地。本来周王室直辖的领地便不多了，估计周武王也万万想不到，他的后世子孙分封领土还上了瘾，导致后来甚至已经分到无地可分，周王室沦落到要靠诸侯接济度日。这样导致的后果，自然是诸侯壮大而渐渐不听周王室号令，甚至出现春秋五霸、战国七雄这样的强大又有野心的诸侯国主，不仅不买周王室的仗，还互相攻打，致使周王朝分崩离析。因此估计是吸取这个教训，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在全国范围内普遍推行郡县制，废除分封制，建立了第一个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王朝。  

        从现在发展的眼光来看，郡县制其实是一种进步，避免了分封制拥兵自重，威胁中央集权，能够有效的加强中央集权，但是秦朝在秦二世手中就亡了，郡县制貌似也来不及发挥显著的作用。当然秦朝灭亡与横征暴敛、失去民心有关，不过汉高祖刘邦认为其实也与郡县制的推广有关，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觉得当时除了有农民起义，也有部分官员带兵起义，而且最关键的是，秦王朝就是因为没有同姓诸侯王的辅佐与拥护，才导致败得那么快。但是周王朝血的教训尚在眼前，刘邦也不会希望大汉重蹈覆辙，他思来想去，觉得分封制本身没问题，周朝灭亡主要是因为分封了大量异性诸侯，故此，虽在汉朝成立之初，迫于形势分封了七位异性功臣为王，但是在他登上帝位的第二年，便逐个清除了这些异姓王，并分封了大量同姓诸侯王，作为汉王室的屏藩，并与群臣立下“非刘氏不王”的誓约。这些诸侯国受汉王室节制﹐但又相对独立，王国百官设置如同中央朝廷﹐诸侯王拥有相当大的权力﹐其中最主要的有两项﹕一是“自置吏”﹐可以自行任命二千石以下官员﹔二是“得赋敛”﹐可以向本王国臣民收取赋税。这些王国一般都辖有数郡之地﹐封域辽阔﹐户口众多﹐实力雄厚﹐实际上成为了能与中央政权分庭抗礼的独立王国。
　　故此，虽然汉初实行的地方行政制度本质上还是郡县制﹐但是由于诸侯王国的存在﹐这种郡县制形成两个系统:一是皇帝直属的汉郡及其辖县﹐一是王国所属支郡及其辖县。这两个系统相互平行，不过诸侯王国地位远在汉郡之上，这种特殊的制度，种下了叛乱和分裂的祸根，再加上在吕后执政后对刘氏诸王进行打击，废梁、赵，割齐、楚，分封诸吕、外孙张偃等为诸侯王。当时的十四个诸侯国中吕氏便有三国，张氏一国，诈惠帝子三国，刘氏六国。吕后死后，周勃﹑朱虚侯刘章等平定诸吕之乱﹐拥立文帝，同姓诸侯王实力再度强大，除长沙外，又恢复清一色的同姓王局面。

        不过此时的文帝已经感到诸侯王国潜在的威胁，在巩固自己的地位后便采纳贾谊以亲制疏的建议，徙亲子淮阳王于梁，七分齐国，三分淮南，打算用分地的办法削弱诸侯王的实力。文帝十六年（公元前164年），诸侯国的总数增至十七﹐即高帝末年的九国(本十国﹐荆王贾无后而除)加上济北﹑济南﹑淄川﹑胶东﹑胶西﹑城阳(分齐置)及庐江﹑衡山(分淮南置)八国，文帝末年﹐异姓长沙国因无后而除。
　　景帝即位﹐继续推行以亲制疏之策，封亲子六人为王﹐以与血缘较疏的其它王国抗衡。此时﹐共有诸侯国二十二个﹐即文帝末年十六国加上河间﹑广川﹑临江﹑汝南﹑淮阳﹑长沙六国。
　　本来﹐文帝时贾谊﹑晁错就已经提出削藩之策，但文帝碍于形势，未予实行。景帝二年，始行此策，开始削夺王国支郡。首先夺赵国常山郡﹑胶西国六县，继而削楚东海郡，又拟削吴国之会稽﹑鄣郡。不过这一措施直接触动了诸侯王的根本利益，于是以吴王濞为首，楚、赵、胶西、胶东、淄川、济南七国，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发动了武装叛乱，便是之前提过的七国之乱。虽然叛乱很快被平定，景帝也乘势收夺各王国支郡、边郡，并削去诸侯王各项特权，仅许其衣食税租，王国由内史治理，地位降格，与汉郡实质上已无差别。使得西汉行政区划实行郡(国)县两级制，王国与郡同为一级行政区划。
　　不过七国之乱从侧面证明了同姓诸侯国对中央政权的拱卫作用随着世代的更替和血缘的疏远，会变得微弱甚至演变为破坏性很大的分裂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