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礼的价值

无体之礼，礼是内在的敬；无服之丧，礼是内在的哀；无声之乐，礼是内在的轻松和自在。圣贤虽提倡仪规，但更倡导仪规背后的那份至诚至性。

六本第十五

子夏三年之丧毕，见于孔子。子曰：“与之琴。”使之弦，侃侃而乐。作而曰：“先王制礼，弗敢不及。”子曰：“君子也。”

闵子三年之丧毕，见于孔子。子曰：“与之琴。”使之弦，切切而悲。作而曰：“先王制礼，弗敢过也。”子曰：“君子也。”

子贡曰：“闵子哀未尽，夫子曰君子也；子夏哀已尽，又曰君子也。二者殊情而俱曰君子，赐也惑，敢问之。”

孔子曰：“闵子哀未忘，能断之以礼；子夏哀已尽，能引之及礼。虽均之君子，不亦可乎？”

孔子曰：“无体之礼，敬也；无服之丧，哀也；无声之乐，欢也。不言而信，不动而威，不施而仁。志夫，钟之音，怒而击之则武，忧而击之则悲。其志变者，声亦随之。故志诚感之，通于金石，而况人乎！”

我们接着往下看。

子夏三年之丧毕，子夏他的父母过世，他守三年的丧守完毕了。古人就是对父母的丧守三年，恩最大的就是父母。我这样问你呀，爷爷奶奶大还是父母大？爷爷奶奶当然比父母大，对吧？因为父母是他的儿子嘛。但是古制里面对于爷爷奶奶的丧期，没有三年，很短啦，一年可能都不到，独独对父母的丧守孝三年。我们说论大小来说，爷爷奶奶比父母大，为什么父母守丧三年，爷爷奶奶不用呢？那是因为爷爷奶奶虽然比父母大，他的恩是在于父母。而我呢，就我们而言，恩对我最大的是谁呢？是父母。所以不论那个辈分，而是恩对你最大的就以这个父母，所以古制定这个丧期为三年。守了三年的丧，这个三年里面都是吃稀饭的，然后笑不露齿的，自自然然的哀戚嘛，古人是这样。

守完毕之后，见于孔子，去拜见孔子，子曰：“与之琴。”使之弦。孔子就告诉旁边的人说给他一把琴，然后就叫子夏呢，拉拉弦弹奏起来了。因为《诗》《书》《易》《礼》《乐》《春秋》嘛，有学乐嘛，孔子每个徒弟都会这个乐。侃侃而乐，然后他就拉弦，“侃侃”就是很从容和乐而很欢心，弹个弦。三年过了嘛，可以高兴了嘛，对吧？

作而曰，起身，说：“先王制礼，弗敢不及”，说先王制礼守孝就是三年，三年的哀戚过后就应该恢复平常的和乐，所以不敢不及。哀已经尽了，应该要赶得上这个礼的用意，所以我就用很欢欣的方式、从容的方式来弹奏。孔子听他这样讲说弗敢不及，就不敢跟不上这个礼订定的原意呀，就说啊，君子也说，好，是个懂礼的君子。

另外一个例子呢，闵子三年之丧毕，闵子呢也守丧三年，这个是早晚要碰到的嘛，因为人生在世很短的，对不对？在一起当同学当了几十年，不是这个守丧就是那个守丧嘛，这肯定的。闵子守丧也三年。见于孔子，孔子“与之琴。”使之弦，孔子又给他一把琴，叫他开始拉着弦就唱。切切而悲，切切是非常恳切思念还是有一点哀戚，不由悲从中来，又想到他的父母。

作而曰，起来的时候呢跟孔子说：“先王制礼，弗敢过也。”刚刚说“弗敢及也”，对不对？这边说“弗敢过也”，他说先王制礼有一个用意呀，但是我现在依然哀伤，但是因为先王制礼三年不可再太哀呀，太哀又伤身哪，所以我不敢过了这个礼，我要切中这个礼。刚刚前面讲“不敢不及”是想切中礼，这边讲“弗敢过”，也是想要切中这个礼。子曰：“君子也。”，孔子说，哎，好，是个懂礼的君子。

子贡曰，子贡呢，等到这个闵子他守丧完毕跟子夏守丧完毕，两个人的情况不同，但孔子都说是君子，他等了这两个人才来发问，所以有时候问一个问题不简单。子贡问孔子说：“闵子哀未尽”，说闵子还在哀伤，三年过后还在哀伤，还在怀念他的父母。“夫子曰君子也”，然后呢，你说他是君子。“子夏哀已尽，又曰君子也。”子夏呢，三年过后，那个哀戚已经完全没了，而且拉起弦来还很欢心，对不对。一个很哀伤，你说君子，因为他是怀念着他的父母；一个完全没有怀念他的父母，而且很快乐，你也说是君子。

“二者殊情而俱曰君子”，这两个人，一个还哀伤，一个不哀伤；一个哀戚，一个快乐，你都说他是君子。“赐也惑，敢问之。”说，我现在能不能问问夫子您为什么呢？

孔子曰：“闵子哀未忘，能断之以礼；”说这个闵子，他哀未忘，仍然在哀伤中，可是能够尽量用礼来约束他的哀伤，所以“弗敢过”，他不敢过了，过了的话意思就是继续哀伤，很哀伤，嚎啕大哭。他没有，他约束了自己。

“子夏哀已尽，能引之及礼。”子夏哀呢，三年的丧已经尽了，能引之以礼，能够引向和乐宽和还是用这个礼。

“虽均之君子，不亦可乎？”虽然我都说他们是君子，这有什么不可以呢？

所以圣人在看事情，守中那个存心，守中那个根本，其次才是外在的样子。而弟子看不懂，只是看外在的样子，一个是还在哀伤，一个是不哀伤。要我来看，我会说子夏是不是忘了他的父母，马上就这么欢乐，其实各位也不能这样评论，因为他已经三年了。实际上我们现在的人不用三年了，三天之后就在看电影了，你信不信。

那从这两个的表象来看差很多，可是孔子都说他是君子，是为什么呢？因为孔子考量这个人七情六欲，或长或短，每个人是不同。但是他们学了礼之后，都希望尽量来切中这个礼仪，利于后世的人能够效仿跟学习。就以这个心量来说呢，是个君子，看法深浅是有不同的。

孔子曰：“无体之礼，敬也；”孔子说没有一定的肢体形式的礼就是敬。这个礼是我们内在的敬流露到肢体之后的一个产物，或者是说，从先有肢体的形式，而后内在来感动我们自己存着敬意的一种存心的方式。因此礼的价值，其实是内在的那一份诚敬的心，所以没有一定的肢体形式的礼之前呢，更重要的是那内在那份敬意。

“无服之丧，哀也；”这个没有一定的丧服或没有一定的守丧的形式的，而比这个更重要的是内在的那一份哀戚。

“无声之乐，欢也。”没有声音的真正的乐是什么呢？是内在的那份轻松跟自在，那个欢愉的气氛。

那么这几段话都在说啊，我们世上看起来有很多外在的形式，圣贤或各宗各派提倡了很多特有的行仪、仪轨之类。然而这个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仪轨的后面，有一份内在真正的自在、真正的真诚，那个至情，那个才是圣贤创这些仪轨背后的真正目的所在。所以说重要的不是这些仪轨，而是当下的存心。但是我们反过来说呢，这些仪轨的存在，正可以教导众生有那一份纯净的存心，因此这两者都是非常重要的，只是要以内在的心性为本就是了。

“不言而信，不动而威，不施而仁。志夫”，说不必多说，就已经昭信了天下，全天下的人都恭信他了。不动而威，不必动武就已经威震四海了，那个人只要一有动作，大家都敬畏三分，不动而威。不施而仁，不必刻意的去施与去救济去做很多的善行，就已经让人感受到他内心那份真正的仁爱，不施而仁。志夫，为什么能够达到如此的效果呢？这都是他长久的存心，令人感动所召感而来的。

“钟之音，怒而击之则武”，就像一口钟一样，这个钟的声音本无好坏，可是当一个人盛怒的时候，去击钟的时候，那个敲出来的声音也有肃杀之气。

“忧而击之则悲”，当一个人内心充满了哀伤的时候，去击这个钟，你远远的听到这个钟声，会感受到那个击钟的人有一股哀戚的气息。

“其志变者，声亦随之。”所以当一个人的心意转变的时候呢，那个声音、那个气氛俨然可以表达出那个人的心思出来。

“故志诚感之，通于金石”，所以当一个人的内在的心志专一的时候，连外在的这些物体都能够感应的，都能够替他做表述，做表达。

“而况人乎！”何况于人呢！我们的内在的心一变，连外在的无情之物都能够感应，那更何况是那充满七情的人呢！那人贵为万物之灵，就是因为他特别容易感受到对方的喜怒哀乐，他内心的喜，他内心的痛。

这一段都在说一个人的存心是非常重要的！当我们心存慈悲的时候、宽和的时候、宽恕的时候，第一个先感应到的是谁呢？就是你自己呀，你的每粒细胞、你内在的所有在循环的那一股气是第一个受惠的人哪。当你的心意是愤怒的、是嫉妒的、是排挤的，那第一个受害的是谁呢？那是你全身的每一粒细胞，你流行在你全身的血液、气血是第一个受害的人。这个就是感应的力量，都可以感应到金石，当然可以感应到别人，可以感应别人呢，第一个感应的是谁呢？当然是你自己，这个都在讲我们人的心意是多么的重要。

好，我们今天讲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