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杜
秦以能和孟宁结婚快五年了。孟宁是那种把老婆当珍宝一样热爱的丈夫,这珍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太阳下面怕变色儿、厨房里面怕熏坏。朋友一起下馆子,孟宁的注意力基本凝聚在菜肴与妻子胃口之间的关系上,这种关系仰赖他孟宁的筷子来连接。夹一筷子菜放到妻子的盘子里,他说:“这个油小,颜色好,你尝尝。”又一筷子夹过来,他说:“这个菜咱们不常吃,材料稀罕,快吃吧。”于是,整顿饭秦以能就一直沐浴在满桌子羡慕她的目光中。外出郊游,孟宁总拎着个中国特色的折迭小马扎,腰不好的秦以能走着走着,手一扶腰,孟宁的马扎就支在她屁股底下了。秦以能的好友春雨啧着嘴说:“多好的福气!”秦以能不屑地说:“是他的福气,还是我的福气呢?”春雨心下想,唉,以能你也别臭美,就算你长得美,家境优越,人家孟宁也不欠你的,带你出了国,供你供成神仙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阴阳怪气的。想归想,春雨没说出来,秦以能太要强,听不得半个不字,少不得记恨自己。
秦以能是在春雨家的派对上认识陈大庆的,他刚从国内移民来。陈大庆的爷爷是俄国人,导致陈大庆天生一付人高马大、英俊潇洒的模样,他是投资移民,在国内有家大工厂。秦以能躲避着陈大庆一对俄罗斯种儿的抠抠眼儿,她的心却没禁得住那火热的目光。
秦以能找借口和陈大庆约会时对孟宁说:“我不是你的花瓶,我得有我自己的生活圈,周五晚上我要放松一下,和几个女友吃吃饭看看电影去。”孟宁说:“那我怎么放心? 我陪你去吧,她们哪能照顾好你。” 秦以能摔门出去,临走恶狠狠地对孟宁说:“我几岁了?啊?你要是敢跟着我,我就跟你离婚!”
陈大庆请秦以能吃西餐,秦以能割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隔着桌子刀叉一递,就放了一快最好的在陈大庆盘子里,说:“这里的牛排最地道了,肉嫩汁儿香,你尝尝。”陈大庆就大刀阔斧地一口塞进嘴里,眼睛半眯着盯着秦以能说:“想不到美人还挺会疼人呢。”秦以能微红着脸,眼帘低垂,说:“只会疼你。”陈大庆可想不起来给秦以能夹菜,他会海阔天空地闲聊,让她的眼睛、耳朵、大脑、心脏都充满新鲜事物。陈大庆拥抱秦以能时也不像孟宁那么温柔小心,刚进他家门,他哗啦一下就把秦以能拉进怀里,她正琢磨自己胳膊是不是被拉脱臼了,陈大庆的嘴就糊上来了,舌头被硬生生吸过去,她就几乎半虚脱地任他摆布了,陈大庆把她的嘴按在他下体上时,秦以能乖得一塌糊涂。
孟宁打电话给春雨,问:“周五以能是常和你们在一起吗?”春雨说:“没有啊!” 撂下电话,春雨就打秦以能手机。秦以能说:“没什么事儿,你急什么?我又不是他孟宁的附属品,干嘛干什么都得让他知道?”春雨说:“孟宁那么爱你,你出去让他知道你的行踪也是应该的呀,我看他急得不得了。” 秦以能说:“春雨,你倒比我还疼孟宁呢,你去安慰他好了!”春雨哆嗦着撂了电话,一撂就撂了两年多,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吧,犯得着惹这个骚吗?
两年以后秦以能打电话给春雨,她带着哭腔说:“春雨,我不识好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和孟宁离婚后这一年,我的日子并不好过呀。陈大庆在国内有老婆孩子,这边要我伺候他,又不想跟我结婚,你知道家务我会做什么呢?陈大庆给我脸色看,我那么努力,他还说我不实用,我受够了!我后悔得要命。我想和孟宁重婚,能不能请你帮我搭个桥?”
孟宁接起电话,还不等春雨开口,他就兴高采烈地说:“哎呀,春雨你这电话打得太巧了,我正在给你写请柬呢。记得上次老魏家派对认识的那个学烹饪的留学生吗?就是甜点做得像展览品的那个,对对对,就是那个天生该做贤妻良母的女留学生,我和她下个月结婚,谢谢,谢谢恭喜。到时候你就可以常来我家里解馋了!”
静悄悄地放下电话,春雨踱到窗前。风中,一些黄叶正悠然从枝头飘落。哎,老树发新芽的日子,要等到明年了,到那时,每一片叶子又都是新的了,没有一片会和今年的重复。
用户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