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老子为什么反战？

       很多人和我说过，说老子很难自圆其说，一方面老子反战，总是说不要发动战争，另一方面也的确有人从老子道德经中总结出一套用兵之道。那你说，老子到底是想干啥？他是反战还是在暗藏卖弄自己的本事呢？我就觉得这么理解老子的人，是真没明白《老子》。今天咱们就说说和战争有关的这个部分。

       第30章．老子开篇就申明自己的观点，“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大家知道，春秋末战国初，各诸侯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但是没一个诸侯可以长期占据霸主的地位，老子正是看明白了这件事，才得出了“其事好还”这一结论，他讲的就是只要你用兵就会有因果；诸侯战争，性质虽有不同，但解决问题的方式是相同的，都是杀戮，这就使百姓的生活秩序和生产秩序遭到严重破坏，所以老子才会说：“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我们要明白，老子并不没有鼓励国家放弃所有军事行为，他只是反对因为过度的欲望，任性地去“穷兵黩武”。也就是说，决策者只有不得已时，才会采用军事行动以保证社会秩序，毕竟谁也不会愚蠢到因为反对战争而无视随时面临的危险。因此，得道的人，仅仅是“善有果而已，不敢以取强”。见好就收，绝不逞强。

       因为“道”的特性与人类本身的善良，都是不赞成老是以军事方式来摆平的，所以老子说：善于用兵的得道之人，只求达到获胜的目的，不能以武力压人。达到目的了就不要妄自尊大，使用战争只是出于不得已罢了，实现了目的就不要逞强。这里面其实还蕴藏着一个非常深刻的道理，也是老子特别有用的一个提醒和警告，就是说：任何事物，强大到极点就会走向衰亡，这是道的规律，如果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没有真正的得道。如果不尊重道，其结果就是灭亡得更早而已。

       我知道，很多人会说我们今天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战争了，还研究老子这个说法有什么价值呢？如果我们就事儿论事儿，和春秋战国相比，战争的确在远离我们。然而，老子在2500年前因连年战争的环境而进行的哲学思考和给出的建议，却是价值无限的。为什么？因为这是一种道家的思维方式。直接点说，这是一种中国智慧。

      我们之前说过，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写过一篇宏文——《论六家要旨》，他讲阴阳、儒、墨、名、法、道6家学派创立者，目的都是“务为治”，就是追求最好的治理方式。但是大家多偏重于外王，而由外王通往内圣的道路，各家其实是有自说自话的嫌疑的。

       司马谈老先生说：“道家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赡（shan）足万物。”在这里，我们不应该仅仅读到老子对于军事的观点，而是应该看到在人类族群利益博弈的过程中，老子使用了怎样的思维方式来看待问题？正确答案就是——“不以兵强天下”。这就是道家给出的价值取向和思维方式！

        今天，社会信息和经济状况越来越复杂，人总是在庞杂的信息中，不断的消耗自己，所谓内气越来越耗散。所以，怎么办？我们就要学习老子的思维方式，最简便的莫过于诵读经典，这是非常有效的专一精神的方式。虽然儒释道三家都有使用，但是道家更强调聚内气，将精气神合一，这样做事才有效率、有结果。

      举个例子说，今天我们有了大数据，但是预测股市和宏观经济走势，依然比较困难。为什么？因为有大量不确定因素的存在，即使有了数据的倾向，依然不能确准结论。比如疫情的突然出现。所以，行动与合力，就需要我们有一种思维方式，去建立一个框架、一个坐标，再根据这个坐标来衡量变化、选择行动。这个框架老子在2500年前就在使用了，其优点就是司马谈老先生所说：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

       老子在这章中告诉所有参与决策的人，绝对不能强势任性，事情一过就走下坡路了。

原文：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善有果而已，不敢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