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汉书（二十三）——汉武帝的迷信（三）

        上集讲到李少君虽然去世，但汉武帝相信神仙之事也是传遍了天下，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毫县人薄诱忌上奏祭祀泰一神，说：“天神中最尊贵的便是泰一神，泰一的配祭是五帝，古代天子于春秋两季在东南郊祭泰一神，用牛羊猪三牲品祭祀达七日之久，并在祭坛上设置八方通行的鬼神通道”。汉武帝听后便令太祝在长安东南郊建立泰一神的祠庙，并依照薄诱忌说的方法开展祭祀。后来又有人上书说：“古代天子每三年一次，用牛羊猪三牲祭祀三神，即天一神、地一神、泰一神。”汉武帝听后同样准奏，令太祝依照此人上书所说的方法在薄诱忌议建的泰一坛上主祭他们。

        不久，又有人上书说：“古代天子常在春秋二季举行消灾解祸的祭祀，用枭鸟、獍兽各一只祭黄帝，用羊祭冥羊神，用一匹青公马祭马行神，用牛祭泰一神、皋山君和地神；用干鱼祭武夷君；用一头牛祭阴阳使者。”汉武帝便又令祠官依照上奏的方法在薄诱忌议建的泰一坛旁主祭诸神，由此可见汉武帝对于祭祀诸神是非常虔诚的。

        而就在天子采纳诸人的建议举行祭祀的第二年，汉武帝到雍县举行郊祭，并捕获了一头独角兽，至于史料里的独角兽跟我们想象中的是不是一回事，不得而知，我们只能凭借史记中的只言片语自行想象一番，说这兽生一角而足有五蹄，也叫一角兽，这头生一角，却有五个蹄子，估摸着在现在就是一种畸形罢了。但是古人可不这么认为，祝官见到这一角兽，立马进言道：“陛下虔诚祭祀，上天感动啊，降赐这头独角兽，大概便是传说中的麒麟啊。”汉武帝大悦，将它连同牛羊等牲口，一并焚烧祭祀给了诸神，还赏赐给了诸侯白金，以告诉他们这种种符应，正合于天地之意，同时将这一年年号改为元狩元年（公元前122年）。

        当赏赐到达诸侯那里时，济北王以为天子将要封禅祭祀，便上书献出泰山及周围的封邑，汉武帝欣然接受，以其他县邑进行了抵偿。常山王后因罪被判流放，武帝封了他的弟弟到真定为王，以延续先王的祭祀，把常山国改为了郡，从此以后，五岳便都在天子的郡邑之内。

        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有齐人名少翁以精通鬼神的方术得以觐见汉武帝。听到这里，大家可能会迷惑，汉武帝一直想要的是求仙问药，这与鬼神有什么相干，难道他求仙不成，改走歪门邪道了？答案自然不是，他见少翁，是与之前我们提到过的一个人有关，这个人便是武帝在卫子夫色衰后，宠信的第一个夫人——王夫人。原来，当时汉武帝最宠幸的王夫人去世了，他日夜思念，听说少翁精通鬼神之术，便想让他用方术在夜间招王夫人的魂魄来一慰自己的相思之苦，这也间接说明了当初汉武帝对王夫人的感情有多深。

        齐人少翁自然一口答应，做好准备后，便让汉武帝端坐榻上等待，到得三更时分，汉武帝遥见左塌的帐内，陡然映出一位天仙般美貌女子的身影，恍恍惚惚，很像是他每日每夜心中惦记难以忘怀的那位王夫人。汉武帝心中狂喜，就想下榻，直奔对面的榻上，与“王夫人”说上几句话。在边上做法的少翁半睁着眼看出汉武帝的意图，很怕他冲过去后拆穿是场骗局，便一把将汉武帝拖住，说道：“陛下不可造次，王夫人的魂魄归来，主要是安慰陛下的相思之苦才见上一面。这不比活人，可以把握。陛下若至那榻边，阴气不胜阳气，王夫人的魂魄，便难以久留。”汉武帝被少翁的话唬住了，只能无可奈何地又坐回榻上，只能远远地盯着“王夫人”的影子，虽然不能握手谈心，但汉武帝的心情总算得以慰藉。

        汉武帝当时心情既有慰藉又有不甘，于是吟诗一首道：是耶非耶？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

        这“王夫人”的魂魄，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淡淡隐去，少翁这手招魂的法术却留在了汉武帝的脑海之中，武帝觉得对少翁不能不赏，虽觉得少翁不会打仗，但应让他体面地与神仙交往，就拜他为文成将军，还赏给他不少黄金，用宾客的礼节礼遇他。

        少翁得到汉武帝的宠信后，更卖力地吹嘘他的法术。他对汉武帝说：“皇上如果想要和神仙沟通，宫室、被服、陈设都不像神仙用的，神仙是不会来的”。汉武帝想想觉得有理，于是按照少翁的建议，制作画有各色云气的神车，按不同的日子分驾各色神车驱除恶鬼。下令让工匠们把皇宫中所有宫殿的殿顶、柱子和墙壁都画上五彩的云头、仙车之类的东西，帷幕和被服上也都绣上神仙的云气。又营建了甘泉宫，在宫中设有台室，室内画有天神、地神、泰一等众神形象，摆置祭器招致天神。

        这样折腾了一年多，也没见神仙下凡，汉武帝心中便产生了怀疑。文成将军感受到了汉武帝的疑虑，想了个办法去挽回信任，他将写了文字的绢帛让牛吞食下肚，然后假装不知道此事，然后请汉武帝到甘泉宫去求仙，并安排手下牵着牛路过。正在作法的少翁叫停牵牛的人，然后装模做样的掐指算了半天，对汉武帝说：“这牛的肚子里啊，有奇异的东西。”

        汉武帝当即命人杀了牛，得到了腹中的帛书，上面写着稀奇古怪的文字，少翁称其为天书，是神仙传信。本来以为可以借此再次忽悠汉武帝的少翁却不知此等行为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汉武帝更加生疑，他派人去查，结果有人认识那帛书上的笔迹，派人询问撰写之人，果然是伪造的，汉武帝大怒，诛杀了文成将军。不过武帝被人愚弄这件事被他下了严令，不得泄密，违者处斩，所以少翁被杀的真相只有少数几人知晓，并没有流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