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囱的故事·马叔是让烟囱给懵到北方的

烟囱的故事

作者：大鹏

马叔是让烟囱给懵到北方的

马叔老家在武汉市郊，家里生火做饭，就在下屋放一个炉子，没有引导烟走向的烟囱，点燃未长成大树的杂巴棵子树枝，柴火要干，不然会冒很多烟，不过也没啥大不了的，整个屋的门窗四季都可以随时敞开，烟在屋子里打一个转，犄角旮旯、有缝的箱柜都可以随便看看，待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跑到室外“风”去了，只是时间长了，和着出屉的热气，和着炒菜的油性，把房梁的檩子熏的黑乎乎的，不好看，反正也不是招待客人的堂屋，也不在此睡觉，愿意怎着怎着吧。

二十一、二那年，他看到一首描写北方的诗，挺长，记不住太多，好象是“烟囱林立啊，新兴的工

业城”。当时，南方人多，活计不好找，北方正是用人之际，是青年学生大施拳脚的好地方。半夜时过北方第一个大城市沈阳，黑灯瞎火的远近一看，哎呀，满眼的烟囱，个临个的房子上都有烟囱，这也不知有多少的工厂啊，南方来的人，眼睛差不多都看圆了，待过长春时，天就见亮了，远近的房子都冒烟，有不绝如缕、斯文文的；有财大气粗、黑乎乎的；有婀娜身形、飘飘然的。定睛细一辨认，心里有些画混儿，这工厂也太多、太简陋啦吧，再一瞧，终于现了破绽，工厂里怎么着也不能有些小孩子打打闹闹哇。  

火车越走越北，天头越走越冷，心气越走越凉，这南方屋子和北方的怎么差个烟囱呢！

马叔见识的新鲜事，从此，像大幕一样的栩栩拉开。

他到一户当地的同志家作客，刚一拉开外屋门，只见一个大锅台赫然在目，它离地约有1尺半高，上面的大锅像有1米直径，南方纤细斯文的小炉灶与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相比，相形见绌这句成语，立刻浮现在眼前，惊的马叔目瞪口呆。那位同志见此情景，又指了指他身后的一个更大一圈的锅台，上面的大锅里的东西很稠，噗噗地翻着细泡，有些臊腥味道，是给猪烀的食，见此情景，马叔又是一怔。拉开里屋门，眼前除了开门的东面没有炕，其余的三面都是炕，比锅台要高，后来知道，有“七层（砖）锅台、八层炕”之说。南方的床竖着用，见长不见宽，这个叫炕的家伙，不但可着屋那么长，而且有一个人高的宽度，南北呼应的两铺，西面还有一铺小炕，稍窄也就2尺宽，却不许坐人，原来，这是满族人的民俗也！

进屋以后，不先让茶水，而是一个劲地说：麻溜上炕暖和暖和。一把小笤帚，将满炕烙着的瓜子、花生，扫到边角，热情地让马叔坐在其中，边唠嗑边吃嚼果。初来北方，马叔被招待的有些手足无措，心里洋溢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他不善于席“炕”而坐，这炕坐一会儿还真烙人，他不好意思，而又不能不时常的迁动屁股、伸伸腿儿，乐得同志的妈老是抿嘴，到了，不得不在炕上放个马扎，这回座着舒服了，却老觉得有高高在上的感觉，自己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立业成家以后才知道，这大烟囱还挺不好摆弄。在炉膛里放上引柴，点燃一条报纸做引火，掌握不好火候，怕引柴烧完，刚一见亮，就放黑煤，火烧的死气沉沉，竟往灶坑外倒黑烟，出屋仰望烟囱，只见它老冒一股一股的文烟，有气无力，再瞧炉膛里的火，累累看弱以至欺灭。邻居是个老太太，见此情景也不必用请，正和着面的手伸过来就抓煤块，嘴上叨叨着：啊哟！你这小南方儿，点火也不会，烟不走灶坑眼顺烟囱出气，到是竟往屋呛，要用劈柴横横竖竖地架个窝，留个口，预备放引火，在劈柴搭的窝上放大块煤，有五六块就够，得省着点儿，块煤贵呀，等块煤着成半红脸，再放面煤就不药火了。老太太边示范边讲解，又从自家拿来带松子油的“明子”、一大张油毡纸，刚放在灶台旁，又叨叨说：晚上睡觉前，要把面煤和点水，拌活拌活弄匀净，压在火上，保你一宿暖暖乎乎，要不然，就得被冰的腰酸腿痛……。以后，邻居老太太主动每天为从学校晚归的马叔一家生火，这样，纵然回家的路上被三九深冬冻得眉毛挂霜，刚一进屋，立刻有热气扑面，身心一下子被热浪包围起来。

多年以后，马叔已经住上了高楼，但是每当他走近老街的胡同口，总习惯地抬头看看家的方位，他仿佛还能看到，屋上烟囱袅袅随风飘舞的炊烟，给自己带来的温暖；还能体会到老街坊、老邻居在一起，那象直筒子灌烟、热气烘烘、直来直去、无遮无拦、率真自然北方人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