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老聃行处·霜重侵衣
读淞雲词《八声甘州·读始皇本纪》
词作者：淞雲 词话：文澜
总关情海上泛槎人，
至今未思归。
叹先秦旧事，
始皇问寿，
几度余晖。
帘外沧浪深处，
正细雨烟霏。
莫谓三山好，
空向神祈。
记取天涯孤客，
访道求仙去，
尽作灰飞。
纵名山勒石，
皆是是非非。
且从今休重提起，
正思维、小坐敛心机。
秋无际，
老聃行处，
霜重侵衣。
――淞雲词《八声甘州·读始皇本纪》
八声甘州，是从大曲《甘州》中截取、改制而成，以边塞地甘州为名。全词上下阕共八韵，故名八声，以柳永词为正体，九十七字。另九十五字、九十六字、九十八字体，皆为变格。又名《甘州》、《潇潇雨》、《宴瑶池》。淞雲此词属标准的柳永正体。
函谷关的秋是清远的，厚实的，堪舒望眼，堪置悲慨。风从灵宝小漓江――太极圣湖吹来，帘外沧浪深处，正细雨烟霏，浓郁而绵长，少了往日的浮躁。光线是迷蒙的，而空气却带着一种稳妥的厚重。“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词人淞雲正是于此读《始皇本纪》，引发了其对历史往事的回忆，让人深感时空变换的沧桑。
总关情海上泛槎人，至今未思归。叹先秦旧事，始皇问寿，几度余晖。上阕开篇词人便借古抒怀，寓情于典。
2200多年前，秦始皇首次东巡，派徐福等于渤海三山，寻找长生不老的仙药。十年后，他第三次东巡，徐福依然没有找到仙药，并谎称海上有大鱼护卫仙山，难以靠近。始皇帝立刻派人射杀了大鱼，而方士徐福却漂洋过海，从此，再未回到中原。
一句莫谓三山好，空向神祈。似议论而感慨也。一切幻境沉思，悉还现实，不禁怅然，令词人淞雲也百感交集。其孤高的情怀，对红尘的向往，及悲愁的无奈，三者交织在一起，将其此刻的复杂心里表露得淋漓尽致。
词人将常人眼中的实景化为虚幻、将虚幻化为实景，通过现实和远古的交织联想，营造出如梦似幻的境界。虚实相衬，沉郁而苍凉。记取天涯孤客，访道求仙去，尽作灰飞。渲染了一种迷蒙、苍茫的历史厚重感，奠定了怀古的感情基调。
纵名山勒石，皆是是非非。“二十八年，始皇东行郡县，上邹峄山。立石，与鲁诸儒生议，刻石颂秦德，议封禅望祭山川之事。乃遂上泰山，立石，封，祠祀。下，风雨暴至，休於树下，因封其树为五大夫。禅梁父……于是乃并勃海以东，过黄、腄，穷成山，登之罘，立石颂秦德焉而去。南登琅邪，大乐之，留三月”。
想当年，那些石碑，曾招来多少功过非议。如今，它又仿佛在向世人昭示往日的“峥嵘”，却不知“漫云涛吞吐，无处问豪英”也。且从今休重提起，正思维、小坐敛心机。这空有河山在的感慨中，隐约可见词人淞雲出世的高想，表现了人生的空漠之感，强调了一种超脱时俗的达观和“忘机”之境。词人俯仰天地，纵览古今，看穿了世事，无意追逐名利，因此，他的“忘机”，带有更深层次的感悟。秋无际，老聃行处，霜重侵衣。
老子著就《道德经》的函谷雄关，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此处既文又武，内涵丰富，使人沉淀，发人深思，并从灵魂深处感悟“上善若水，水万物而不争”的真谛。
时值清秋，淞雲于此间小坐，心机尽敛，放眼处紫气氤氲，恍惚有老子骑牛西去，引人神游于《道德经》的长卷中。据《列仙传》中记载：老子西游至函谷关，关尹喜登楼而望，见东极有紫气西迈，知有圣人过函谷关，后终见老子乘青牛车经过。
此季的函谷关、太极圣湖，正细雨烟霏，一片苍茫。那薄雾、烟云、雄关、远山、亭台、湖水，构成了一幅和谐的刚柔相济画面，引人兴叹。军事要塞与道家之源，结成了统一体，共生相安也。
待薄雾渐起，词人笔下的秋，无际、辽远而空明，那些曾模糊的历史景物和记忆，瞬息间拉近了距离。一条起伏的古道，穿过重山，穿越时空，被深险如函的雄关锁在了这里。
老聃行处，词人深悟，世界的初始是静的，万物皆处于自然和谐之中，表现了本质的真实。尽管万物会经过纷繁变化的成长历程，但终归还是静的。静是生命的开始，亦是生命的终结，是轮回交汇处的一种返璞境界。
若有一天，我们也能得悟生命真谛，面对喧闹的尘世时，就会顺应自然，以平静的心态去观赏、品味人生了。“不以物喜，不以已悲”，追求生命的本质，做最真实的自己。
于城楼远眺，山河形胜尽收眼底，油然会想起那烽火连天、刀光剑影的三国时代，离关楼不远处，正是当年曹操修建的函谷关，史称魏关。
回首之际，历史的尘烟早已散尽；细思，漫长的人生只不过三天——昨天，今天和明天。活在昨天的人，迷惑，活在明天的人，等待，只有活在今天的人，才踏实。远望太极圣湖，水静而清澈，若人心也能如此，静而不妄动，自然就会成为生活的主人，拥有“唯见江心秋月白”的空灵和澄澈了。
当我流连淞雲词间，再次于“车不方轨，马不并辔”的函谷关远眺，透过太极圣湖的沧浪，着眼于老聃经行处，突然感觉一切过往，似有似无，那些已风化的历史情节，慢慢在深秋的光阴里淡化着，淹没着。几向苍天无语，唯有霜重侵衣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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