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新妆未许东风嫁

57、新妆未许东风嫁

读淞雲词《渔家傲·春夜咏牡丹》

词作者：淞雲词话：文澜

翦锦盘云香脱洒，

别翻翠袖薰兰麝。

试把鸾笺深浅画，

应无价，

新妆未许东风嫁。

春梦娇柔谁与话，

那堪冰镜流霜夜。

因甚不随芳客谢，

偏相惹，

千丝万缕安能罢。

        ――淞雲词《渔家傲·春夜咏牡丹》

注释：

盘云：牡丹花开如美人之盘头去髻。

兰麝：兰草和麝香。指古时妇女熏香用品。

脱洒：五代、宋词人用词，形容花香透骨。

鸾笺，古纸名。指彩笺。

      暮春时节，我来看你。摘一朵别在发间，抵过春风缕缕、春色绵绵。

      谁解花语，是雍容，是华贵，淞雲却只求一份真纯，一份微妙，与心知。

       翦锦盘云香脱洒，别翻翠袖薰兰麝。开篇词人就巧妙地化用了欧阳修之句，运用了拟人手法，形象地表现了牡丹的典雅高贵、芳香馥郁、明艳超群。即物即人，花与人融成了一体，蕴含着淞雲对牡丹的酷爱之情。试把鸾笺深浅画，应无价，新妆未许东风嫁。

       这花美得让词人动心，一杆瘦笔急扑鸾笺。浓淡相宜的润色，浅浅深深地涂抹。朱砂点处，炫丽了期盼的双眸，七彩涂鸦，幻化出仪态万千。时而风骨凛然，时而妩媚娇艳。神韵向富庶处沉淀，花开纸上，灵动多变，交辉吐艳。你看，淞雲泼墨挥毫间，更有那经典的小停犹颤，点点圈圈，凝成了一道视觉盛宴。这色彩与情感浓烈到最后，更知你的“无价”和“未许”，我且将花魂收了，幻化一份想念，留于心间。

      词的下阕，淞雲将笔触转到了月夜赏牡丹的惬意中，既从侧面赞美，又直接表达其赏心悦目的依恋之情。春梦娇柔谁与话，那堪冰镜流霜夜。因甚不随芳客谢，偏相惹，千丝万缕安能罢。

       我知你定是孤独的，所以才这般热爱词人淞雲的小园，开得如此绚丽、如此痴迷。我是真真喜欢你的大象无言，亦欣赏你的小安若素。谁能解你一生，你又在惊谁的梦？今日的忽然相遇，才懂得，原来你就是淞雲满心的期盼，满心的等待，与我，亦没有比你更惊梦的花了。

      与前人相比，淞雲此词富有创新。其抓住了牡丹的主要特征，用比喻、拟人、想象等多种手法，先从正面刻画牡丹形象，作了总体勾勒，后以妙笔点染其形象美和神态美。同时，又做到了移情于物，以景传情，意中有景，景中寄意，将牡丹与人、时光揉和在一起，等花开满枝，时光嫣然，让所有的欢喜和遇见都能在暮春抵达，从此一路繁花。

       这个夜晚，有词人喜欢的如霜月色和天香牡丹。一些无人可诉的心事，从春始到现在，一直散落着，恍若窗外那可人的花，似梦如幻。引人穿越千载年华，抵达唐朝。那些无边风景、倾城国色即刻又浮现于我的眼前。

       有富丽多姿的“娇含嫩脸春妆薄，红蘸香绡艳色轻。早晚有人天上去，寄他将赠董双成”。有艳压群芳的“虚生芍药徒劳妒，羞杀玫瑰不敢开”。有白如雪、红似火的“看遍花无胜此花，剪云披雪蘸丹砂。开当青律二三月，破却长安千万家”。

       牡丹以八大色著称，有白色的“夜光白”、蓝色的“蓝田玉”、红色的“火炼金丹”、墨紫色的“种生黑”、紫色的“首案红”、绿色的“豆绿”、粉色的“赵粉”、黄色的“姚黄”，还有奇特的“二乔”、“娇容三变”等。

　　有民谣言：“谷雨三朝看牡丹”。牡丹开时，桃、梨、杏等花都已败落，其不嫁东风，不争宠；艳而不俗，俏而不媚；高贵典雅，雍容大方；花容靓丽，姿态万千。武帝当年的专横跋扈更显现其不屈的品格和高傲的气节。“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牡丹是最古老的开花植物之一，30亿年前，生命第一次植根于大地，30亿年后，以1300多个品种呈现在世人面前。她是“万花之王”、“国民之花”。一朵花在百转千回间，留下了上千年的传奇。那因灵、奇、怪、特而驰名中外的枯枝牡丹，更是引人浮想联翩。其开之时，枝叶枯萎而花朵艳丽，《镜花缘》中曾出现过她的身影。从宋末至今，历经沧桑巨变，始终不败。

       枯枝牡丹于谷雨前后3日内开花，犹如胭脂凝成，美艳润泽；主干却似饱经风霜、憔悴欲朽。更奇的是，正常年份，每朵花多为十二瓣；闰年，每朵花多为十三瓣。清人孙一致有《醉杨妃》诗赞曰：“风流当日擅红颜，天宝承恩独压班，尘暗胭脂零落尽，却余花影在人间”。

      相传元朝末年，随张士诚起义的卞元亨兵败，隐退便仓，途中马鞭丢失，遇一花鹿，口衔枯枝，跪倒马前，元亨取之，归而插于仓家院中，遂为枯枝牡丹。后有明太祖知卞元亨文武才能，三请其而不出，朱元璋大怒，颁旨将元亨充军，及至赦归，满园牡丹重放异彩，元亨感慨万千，赋诗云：“牡丹原是亲手载，十度春风九不开，多少繁花零落尽，一枝犹待主人来”。

       词人笔下的倾情，季节里所有的过往，既是真，亦是美。所有的盛开终归荼蘼，你的青春终抵不过光阴的薄凉。君自不争春，寂寞开最晚。

       我亦数年不辍，赴你之约，只因那三百多日的孕育与等待，温柔了岁月，让我想念；二十日的生命绽放，惊艳了时光，让淞雲动容。你的绝美繁华终是凝成了谁的眉间春色，如醉心的词，隐隐绰绰；抑或潋滟岁月的枝头，于云深处，折叠成一帖风景，如摇曳的影，浅浅淡淡。此后，我愿用一生的笔，于鸾笺上诠释，不悲，不喜，无惊，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