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洞庭忘身·天涯待月
读淞雲词《鹧鸪天•乙未惊蛰日游洞庭》
词作者：淞雲 词话：文澜
流水声中好忘身，
到山依旧隐樵人；
鸱夷浮处寻尤在，
瑶色陪公为厌贫。
红日落，大河新，
任他啼鸟漫啼春；
洞庭渺渺峰高处，
待月天涯一老民。
----淞雲《鹧鸪天•乙未惊蛰游洞庭湖》
注：
1、鸱夷浮处（chī yí）：西施被装进鸱夷沉江死后，范蠡因为对越王表示不满，更是伤心、思念心爱的人，改名为鸱夷子皮，乘扁舟浮于江湖。
2、瑶色：如玉的美色，指女乐。
3、陪公：出自苏轼《南乡子》“醉笑陪公三万场”句，此处乃陪伴君王之意。
人和自然的相逢也是一种机缘，我初识洞庭湖是在刘禹锡“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的诗中，其笔下是秋夜月光下微波不兴，平静秀美的洞庭。而淞雲展现于我们眼前的是天气回暖，春水初涨，惊蛰时节的洞庭，流水声中好忘身，到山依旧隐樵人。
洞庭湖，古称“云梦泽”。在《史记》、《周礼》等古书上都有“云梦”的记载。《汉阳志》说：“云在江之北，梦在江之南。”合起来统称云梦。据说范蠡曾就隐居在此赤山岛上，鸱夷浮处寻尤在，瑶色陪公为厌贫。
朝代的更替，生命的逝去，一切皆如云水过往，去留无意。很多时候，我们来不及细数流年，心中就已装满了尘世的纷繁。一阙词，难掩生命的沉重；芒鞋竹仗，任烟雨蒙蒙。待回首，苍茫深处，风雨阴晴都成昨日。再淡的心，也轻不过世事云烟。升幻的浮华终撑不起凋零的韶华。岁月无常客，江湖日日新。
八百里洞庭烟波浩渺，水天一色。登上岳阳楼放眼远眺，更见其浩浩荡荡，一碧万顷，水鸟翱翔，百舸争流。渺渺峥嵘，巍乎大也。
身临其境的淞雲，尽享着这春风和畅、景色明丽的美景。从中可见其游洞庭之超脱心境，把“流水声中好忘身”推向了新的意境。由单纯写景，到以情景交融的笔法来抒其览物之情，传达出了景与情互相感应的人生境界。
千百年来，洞庭湖的魅力、气魄无不引无数英雄、文人尽折腰。孟浩然面对其浩瀚，意欲横渡：“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唐温如遇到的是洞庭湖的萧瑟秋景，想到的是一夜白发的湘君，“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秦始皇当年到洞庭湖巡游，突遇狂风，浊浪翻滚。恼怒下令，留下了“封山石”。
每当夕阳西下，洞庭湖更是别有一番景象，红日落，大河新，任他啼鸟漫啼春。初春时节的洞庭湖，烟波浩渺，吞吐无际。晚霞驮载着接天的水气，飘向了岳阳古城的上空。洞庭渺渺峰高处，待月天涯一老民。
淞雲此刻所处的洞庭山又名君山、有缘山，是一座长形小岛。相传在远古时代，洞庭湖中并没有岛。每当狂风大作，来往船只无处停靠，常被恶浪吞没，当地人苦不堪言。这事引起了水下七十二位螺姑娘的同情。她们忍痛脱下身上的螺壳，连在一起，化作了君山上的七十二峰。“烟波不动景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处，一螺青黛镜中心。”这灵景不知陶醉了多少墨客，那神奇的传说，更是引人遐想。
君山四面环水，峰峦盘结，沟壑回环，竹木苍翠。有中国发现的历史上最早的摩崖石刻、“星云图”、新石器遗址。有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见证——斑竹、二妃墓、柳毅井。有秦始皇的封山印、汉武帝的射蛟台、宋代农民起义的飞来钟、杨幺寨等。每一个古迹都是一段厚重的历史，每一个故事都是一段悠远的记忆。词人淞雲于其峰高处待月，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心境呢？
月光下的洞庭湖，波澜不惊，澄澈如洗，自会少了白日烟波浩渺、水汽蒸腾之象。无烟水愈清，水清月更明。溶溶月色溶于水，悠悠湖光映月明。此景、此意味，非置身其中不可得，非写意简笔不可得。淞雲虽没有精工细绘，但赏词者的心中自会浮现出一幅画卷：水天一色。
庄子在《逍遥游》中说人生的境界有大小，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比我们看到的还要小。人生需要洒脱，不必计较。懂得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就是一种境界。乙未惊蛰日这天正好是正月十六，常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的月色，是披着千年轻纱的月色，是沉淀了丰厚历史的月色。她早已染上了唐诗宋词的神韵、汇聚了黄河长江的烟尘。烟波之上聚拢的月色，令人忘却尘世的喧嚣。待月的词人，更是悠闲淡定，追寻着一种空山空水，“且就洞庭赊月色”的意境。
待月天涯一老民，顷刻间将淞雲置身于天地间的孤独感吐露无遗，与明月一起，面对长夜，将自己的感情和身外的景物融为一片，慨叹其飘泊无依、洁身自好的境遇。然而，在明月的孤清皎洁中，我们又不难体会其孤高自洁的心，可谓是“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
仰首，轮盘似的明月悬于天际，皎洁的月光洒向夜空，落在湖面，和谐而宁静，让人分不清那是月色，那是湖水。月光辉映下的湖面，就像一面未打磨的镜子，平添了几分朦胧。远远望去，明月，碧水，青山，油然勾起了我无尽的思绪。任世事苍茫变幻，只愿你心空的月色，深情如初，皎洁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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